“难可以想办法嘛,我给秦叔写封信,让他去查吴应中的下落。”宋虔之有点困了,边打瞌睡边说,丝毫没有察觉陆观身体僵硬起来。
“吴应中已经辞官很久……”
“先查查看,我顺便再写一封信催杨文,给秦叔捎去,让他转交。还要给我娘写一封报平安。再睡会,带周先回营,让军医给他诊治,柳素光已经去取霸下剑了,苻明懋居然一点儿也不着急,咱们也得去一趟,不能让先帝的剑落在柳素光手上,要是柳素光将霸下剑送去阿莫丹绒,就算坎达英年纪大了,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用先帝这把剑做的文章就多了。”越说宋虔之越觉得头大如斗,他感到陆观的手指关节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在揉,不禁舒服得哼哼。
等到宋虔之睡着了。
陆观掀开被子打算下床,被宋虔之一把抱住了腰,吓得他差点心跳出喉咙来。
低头细细地看了会,宋虔之根本没醒,陆观这才放下心来,极轻地拉开宋虔之的手臂,让他躺好。陆观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被窝里,宋虔之睁开眼,他怀中空落,茫然地看了一眼房门,天光已经快亮,青蒙蒙的晨曦从窗纸上透进来。
宋虔之往被子里缩了缩,重新闭上眼睛,听见窗户外边的鸟叫,比任何时候都要吵。
☆、沐猴(拾)
夯州周婉心住的小院里,春意就在这两日间悄然来临,催开了半院迎春花,黄绒绒的惹人喜爱。
“娘今日的精神头,看着好多了。”宋揽湄以唇试了试药,笑盈盈地舀起一勺,送到周婉心嘴边。
周婉心摆了摆手,没有力气说话,伸出骨瘦如柴的左手。
宋揽湄会意,把药碗稳稳放在周婉心手里,仍不松开周婉心的手,怕她会端不稳。
周婉心坐起身,脖子往前伸,一口把药喝干,微微咳了两声。
宋揽湄仔细擦去她嘴上沾的药渍,嘴唇如同弯月般勾起一丝弧度,眼现狡黠,道:“娘要回屋睡会吗?”周婉心的视线离开不远处一朵小小、黄黄的花,落在她的女儿脸上。
这是她为宋家生的长女,在宋家却被叫做二姑娘。
宋揽湄躲避着母亲的眼光,轻轻以指节替她娘松头皮,柔声道:“还是就在这里晒会太阳?”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她这个女儿,打小就不与她亲近,除了要什么东西,否则成日都在外面瞎胡闹。周婉心右手手指弹动,想摸一摸女儿乌黑如缎的头发,她的眼神难能涌动起一些情绪。
宋揽湄轻轻捶着周婉心的腿,俏皮地一笑:“恰好无事,三弟在外办事,想着母亲或许想我,便过来瞧一瞧。”她扬起头,心无城府地眨着眼问,“母亲可想我了?”
周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娘身子不好,十天里有七八日都睡着,不过撑一天算一天。”
宋揽湄嘴角还是轻轻松松地翘着,道:“娘又在胡言乱语了,三弟给娘找来最好的大夫,太后姨母当初中毒险些……”她眼珠一转,“也都撑过来了,何况娘这点小毛病。”
周婉心没有接话,也不再看她。女儿鼻子嘴巴都生得像她丈夫,每当看到宋揽湄,周婉心便觉呼吸有些困难。
“对了,娘,”宋揽湄捶腿的手停下来,像小时候那样依在周婉心膝头,小声道,“父亲的意思,皇后殡天,这趟回京,请母亲还是回侯府里住,在夯州也就罢了,若是回京以后母亲还另寻一处别院,会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二姑娘!”侍立在旁的婢女突然出声制止。
“怎么?”宋揽湄撇了撇嘴,“母亲还不知道?”
周婉心木然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儿,只觉她一双鲜红的嘴唇在眼前晃来晃去,翻动不休。
“皇后两日前殡天了,前线战事也已稳定下来,礼部的意思一直停在夯州也不行,皇上已经决定回京城。文敏的意思,也随咱们家一块回京。”宋揽湄兴致勃勃地说,“我已给三弟捎信去,让他不必再来夯州……”宋揽湄的话戛然而止,她不太明白地皱眉看着被周婉心紧抓着的手。
“娘,您轻点儿,疼、疼,疼!”宋揽湄完全没想到病中的母亲这么大劲,暗暗地想,母亲的病也没有大哥说的那么骇人听闻要死了嘛。
“怎么死的?”周婉心声音沙哑,从嗓子眼里缓缓挤磨出来。
“好像是生病。小产之后恢复得不好,成日里郁郁寡欢,太医也束手无策,加上皇后身子向来弱……”宋揽湄扭了扭手腕,哀求道,“娘,
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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