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宋虔之走出去,陆观出了会神。
周先抱着臂,说:“我还是跟着去,保护宋大人。”
陆观好像被这句话在脑子里撞了一下钟。
“为什么要保护他?”要是周先下午与他们一起审问汪藻国,这话就不必问了,扯到李相,整个秘书省知情的官员是会有危险,谨慎一些总是好的,何况周先本就是麒麟卫,专职便是给皇帝当保镖兼打手。
可周先并不知道扯到了谁。
周先嘴角动了动:“蒋公公都带进来了,这条线伸进宫里去,就该当心。”
周先走后,陆观仍未能打消疑虑,他在堂上走来走去,总觉有些事情想不通。汪藻国今日的证言太重要了,也太是时候。
冥冥中就像是有人在操纵这一切。
陆观突然匆匆几步走出门外,叫人去把看守汪藻国的几轮值班都叫过来。
“这两日有人见过汪藻国,与他说过话吗?”
值班的都摇头。
陆观想了想,又问:“周先呢?他去和汪藻国单独说过话吗?”
其中一人抬起头匆匆看了一眼陆观,所有人依然摇头。
陆观让人都散了,过得片刻,出去班房找到方才问话时看他的人,向他一指,说:“你,对,就你,都快聪明绝顶了。跟我出来一下,后院里那头石狮子地方没摆对,过来帮我搬一下。”
把人叫出来,陆观带着他走到一处空旷地,四下无人,天色又十分昏暗,不可能有人能看得清是谁在这里说话。
陆观压低声音问他:“周先没去探过汪藻国?”
“没、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周先有没有和汪藻国单独接触过。”陆观加重语气,命那人抬头看他。
廊庑下一排灯还未亮起,天色青青的,夜幕将至的黑暗若隐若现。
陆观脸上那块疤,浑似一块从肉中迸出的黑血,粘黏着抠不下来。
“说实话。”
那人快哭了,向四周扫了一眼。
“这是秘书省,我是秘书监!”陆观压抑着嗓音厉声道。
“今天汪大人的早饭,小的,小的家中有事,到得晚,是周大人帮小的把早饭给汪大人送过去,应该,应该算不上探视……”
“没你事了,走吧。”
那人连滚带爬赶紧跑了,仿佛身后有鬼魅等着扑上去要他命。
倏然间,廊下的灯亮了一盏,一盏接着一盏点过来,其实时辰尚早,只是因为下雪,京城总是一整日一整日的阴沉,老早就要点灯。
“陆大人。”一个人在廊下看见陆观,喊了一声,“雪下大了,大人怎么在这儿站着
?我给大人生个火盆子,大人去里面坐着吧?”
陆观两条腿在雪地里站得僵硬,他走过去,对上那人的眼,说:“少监说今晚留饭,跟厨房说一声,把他下午买回来的鱼做了。”
“是。”那人并不意外。
陆观走都走了,回转身来,问:“少监常留晚饭?”
“是啊,秘书省没案子的时候都在整理麟台档案入书库,那才叫忙,上个月末才将今年一年的档案封存好。只要是忙的时候,秘书省里都要留饭,宋大人常常在秘书省吃了才回去,有时候就在后面过夜。大人来得正是时候,刚好清闲下来。这人死得真不是时候,往年这两天少监大人都会让人隔天来一次,秘书省里留两个人守着便是。”
“他倒是会享福。”陆观冷嘲道。
“那倒不是,少监大人日日都来的,除了腊月初他偶尔要去自家的庄子看看,也就是三四天的假,便是过年,一早大人也会过来,给值班的弟兄们带点酒菜。”
陆观侧着头,看着那人,问:“你很维护你们大人啊?”
那人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脸色一下惊得白了,才反应过来这是新走马上任的长官,如今秘书省的一把手,不是宋少监了。登时话也不敢说。
好在陆观没再问什么,直接走了。
☆、楼江月(拾)
夜幕低垂,雪短暂地停了。
一条黑色人影踏过瓦上薄薄雪花,脚步提起,落下,蹬踏间激起雪粉四散。黑衣人在夜色中急速移动,并未发出半点声息。
他冷冷垂落的视线,恰好落在长街上奔过的那一头大马。
宫门守卫与宋虔之说了几句话,他掏出一道御批,守卫放行,将宋虔之的马带去拴好。
黑衣人出现在宫门口。
“什么人?”虚晃的宫灯往上照出周先的脸,守卫连忙垂落眼眸,“周大人回来了,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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