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虔之长长叹了口气,视线放空。
苻明韶确实走了一步烂棋。
开锁声叮叮当当地传来,黑暗里走来两名羽林军装扮的狱卒,从食盒里取出饭菜。
码得整整齐齐的半盘盐卤,半盘烧白,还炒了一小碗菜心。
宋虔之饿得厉害,接过筷子和米饭就开动。
李峰祥被人叫醒,行动迟缓地挪到门边来,宋虔之无意中看到李峰祥的饭菜就大不一样了,饭里拌着糠,饭上堆着半只拳头大小的一撮皱巴巴的咸菜。
李峰祥眉都没皱一下,大口扒饭,咸菜吃得津津有味。
“喂。”
李峰祥看了他一眼,嘴里还包着饭,他看见宋虔之将装肉的盘子向前推了推。
李峰祥喉头用力滚动了一下。
“你不吃?”
“一起吃。”
李峰祥讽刺地笑了笑,本要说一句什么,又没说,向宋虔之这边挪了挪。
“世子不嫌我脏?同一碗吃过饭,怕会让您染了病。”李峰祥已大吃起来,咀嚼时满脸心满意足,他挑衅地看宋虔之,却见他神色如常,继续不断把肉和菜有条不紊地往嘴里送。
李峰祥眉毛一动,夹起三片肉,离得远远的,回他的角落里吃。
宋虔之也没做出奇怪的神色,照样自在从容地吃自己的饭,碗底还剩最后一粒饭,他用筷子夹起来,砸吧嘴吃光,将碗放回铁栏外,回角落里盘腿坐着。
“哎,你,别吃了,碗拿出来。”
李峰祥连忙扒了一大口饭,然后把碗递出去,可惜地盯着碗底那点儿饭。
他的饭里有糠,憋着一口劲,扒进嘴容易,咽下去却很费力。
等到禁军离开,李峰祥那口饭吞得差不多了,宋虔之侧过头,看李峰祥一脸吃饱了撑的,正在发呆。
宋虔之来了兴致,问他:“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跟皇上说过了没?”
李峰祥眼珠一个来回,低头道:“我被人从刑部提出来,还没有面过圣。”
宋虔之沉默了一会,道:“等你什么时候见到皇上,他审问你的时候,你就把你跟我说的那些,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李峰祥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爹抢了你媳妇?”
“没有啊。”
吃饱了饭,李峰祥身子懒怠想睡觉,闭上眼,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你怎么还在这儿?当犯人当起瘾了?”
宋虔之没有回答。
李峰祥嘴微微长大,眉头拧起,不大相信地问:“你真犯事了?”
宋虔之仍然不答。
“你什么时
候出去?”李峰祥又问。
宋虔之打了个哈欠。
“你爹对娉婷好吗?”
“你不会自己出去瞧吗?自己的女人都照看不好。”宋虔之抱臂闭着眼,靠着冰冷的墙面在想事情。陆观多半会想办法弄他出去,但是眼下时机都不成熟,从夯州还朝以后,苻明韶借机将宫里不少暗桩拔了,周太后已经是第二次被借病软禁。回京以后宋虔之数次进宫,已经发现太后宫里生面孔越来越多,唯独蒋梦还在。
想到蒋梦,宋虔之心中闪过另一个人。若说内宫最得脸的两名宦官,首推孙秀,其次才是蒋梦。林疏桐那事查到后来,已经很明白了,蒋梦的干儿子许州,给林疏桐的花草茶有问题。能跟太后扯上点关系,却还没来得及发酵,黑狄人就攻了进来。
苻明韶是吓着了,连忙求周太后和李相出来坐镇,局势将稳未稳,这乱局之中,正是千载难逢的换血的好时机。
旁的宋虔之都能理解,唯独不明白的是,谁给了苻明韶勇气把白古游拉下水。
李峰祥叹了一口气,小心道:“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宋虔之正想到关键处,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关你屁事”四个字,他神色突然一僵,盯向李峰祥。
李峰祥向后缩了缩,被宋虔之的眼神吓到,避开他的目光。
一股荒谬在宋虔之胸中散开,他冷声问:“卢氏的儿子,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谁给了你勇气!
苻明韶:梁……啊,光良。
☆、剧变(拾陆)
浓重黏腻的香气在宫殿里蔓延,此起彼伏的口申口今声让人知道天子的寝宫里正在发生什么。
盛装打扮的女人攥紧手帕,嘴唇抿得发白,她肤色黧黑而粗糙,浓眉与刘赟如出一辙,透出武人的英气。她向着寝殿走了两步,突然停顿,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下台阶。
宫婢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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