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寝殿门开,孙秀带着上次颇得圣意的小太监入内。
迎面而来一名女子,衣着暴露,周身裹着一层红纱,愈发衬得皮肤白腻,近来秦明雪很是受宠,惹得后宫众女又妒又恨。
“孙公公来,你退下。”秦明雪亲手捞出帕子来拧。
苻明韶起身时一阵头晕眼花,孙秀打开一扇窗,让殿内滞闷的膻气散出。
“刚才谁来了?”苻明韶任由秦明雪用湿布擦他的脸。
帕子滑到脖颈,苻明韶一把按住秦明雪的手,指腹暧昧不清地在她手背上摩挲。
秦明雪眉间轻轻一蹙,很快恢复如常,由着苻明韶将她抱在身前,牙齿贴着她光圆玉润的肩膀蹭。
“刘将军的女儿来过了。”
苻明韶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懒倦地展开双臂,秦明雪便跪着换了个方向,过去为他穿衣。
收拾妥当之后,秦明雪才穿着一身没有品级的宫装离开皇帝的寝殿。
苻明韶一条腿悬在榻外,发了一会儿呆,午时将至,他已经两天不朝。恍惚之中,苻明韶忆起,自己从登基以来,改荣宗时候的五日一朝为三日一朝,两年前开始几乎日日上朝。一天里要是能完整睡上两个时辰,便觉是无上欢愉。
从夯州回来之后,他三天两头不上朝,以李晔元为首的一班大臣,不仅无人上书谏言,反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朝就当没有他这个皇帝。宰相府照样把处理好的奏疏向宫里送,没有皇帝坐堂,六部照样运转。
苻明韶懒懒招了招手,孙秀叫人进来,伺候他漱口,低声问天子在哪儿用早膳。
喝了第一口清爽嫩绿的芥菜粥,苻明韶把筷子伸向一小碟芝麻薄脆。
“她说什么没有?”
孙秀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苻明韶这是在问刘赟的长女。
“没有。”
苻明韶冷笑道:“今晚传这父女二人陪朕用膳。”
早膳用完,苻明韶边擦手边问孙秀,宋虔之那面如何。
孙秀低着头,淡道:“宋虔之同李峰祥聊了两次,他已探知禁军要让李峰祥认的罪,也已知晓安定侯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过——”孙秀飞快看了一眼苻明韶。
苻明韶将帕子往盆里一丢,抬眼看他。
“据李峰祥所说,安定侯的长子,并非安定侯亲生,而是李峰祥与卢氏所生。”
苻明韶眉头一皱。
“胡说八道。”
孙秀即刻噤声。他看见苻明韶在室内来回走了两趟,挥一挥手,孙秀便知道,是他退下的时候了。
·
接近傍晚,宋虔之从一场接一场的混乱睡眠中醒来,坐直身,看见李峰祥在隔壁牢房坐着,头低垂,乱发垂挂胸前,定定地看着地。
他应该是在地上写了什么。宋虔之打了个哈欠,注意力不太集中地想,应该是在想卢氏。
宋虔之刚想同李峰祥说话,牢门被人打开,锁链拖过门锁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仿佛直击在心房上。
李峰祥瘦得脱形的双肩耸动了一下。
进来的羽林卫在沉默里开牢门,将李峰祥提了出去。李峰祥被人提起来时,双脚软哒哒拖在地上,踉跄走出几步,才能勉强站稳,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宋虔之。
直至门重新被锁上,李峰祥那个绝望的眼神还留在宋虔之的心里,他一闭眼,那双枯萎又坚韧的眼睛就浮现上来。
宋虔之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手不由自主攥紧了。
周而复始的睡眠和清醒轮换,他设想过种种可能,被胡思乱想折磨得疲累不堪。
突然,开门声又传来。
宋虔之抬起头,
望见阴影里走来一名羽林卫,正要当做没看见重新闭眼,浑身一时僵硬起来,宋虔之无法控制地微微张开了嘴,瞳孔紧缩,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
微弱的光爬上陆观的下巴,即使他一半的脸被头盔遮去,仅仅从走路的姿势,握剑的手,高挺的鼻梁,宋虔之就能辨别出是他来了。
轰然一声响。
起身的时候宋虔之才觉出这一天就吃了一顿,浑身没什么力气。
陆观加快脚步走上前来,抖着手去掏钥匙,正要打开牢门,他的手指被宋虔之紧紧握住,按在冰冷的铁栏上。
陆观嘴唇微微颤抖,他一臂伸进栏杆内,将宋虔之按在了怀里。
“你怎么来了?”宋虔之沙哑嗓音问。
陆观紧抿着唇,脸色难看地望着宋虔之,几乎被宋虔之脸上的微笑气出病来,他的手被宋虔之握着,陆观疑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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