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虔之眼瞳不住紧缩,他定了定神,眉头控制不住轻轻皱起:“还没回来?”
阳光照出吕临的眼瞳闪出淡褐色,他便是胡茬的下巴向外扬了扬,道:“没有。”
宋虔之喉中发干,连忙低头喝了一口汤,热汤冲进喉咙,烫得嗓子疼,他赶忙吞了一口,这下喉头不烫,胃里烧了起来。宋虔之眼眶微微发红,一时半会没能说出话来。
吕临的声音再度响起:“吃饱就准备着,在白古游派人来之前,咱们不能启程,我们人不多,带着的……”他下巴向东明王和李宣的方向轻不可见地点了点,“伤了死了谁都不行,谨慎为上。”
宋虔之被那口汤烫得,好不容易缓过神。
“那我们得换个地方。”宋虔之道,“这里太空旷,我们先在附近隐蔽,即使有什么不测,也不至于被带来的人发现。”
一众人等吃完这一顿大肉,宋虔之也没有心情喝酒,他们熄了火,收拾起行李,拿枯枝败叶将篝火留下的痕迹掩埋。
吕临带着四个人先去探路,小半个时辰后,所有人转移到坡地的一个洞穴里,从这里上西北方斜斜伸出宛如狼牙的一小块空地上,俯瞰便能将昨夜他们安营的地方纳入眼底。
“弓箭还有,吕兄,你带人在这里设伏,我带人上那边。”宋虔之仍叫吕临带他的人,自己带白古游的人,周先是所有人中身手最强者,留下保护东明王。为了不使王妃多想,宋虔之对她说是为了躲避野兽,才换了个地方。
李宣吃饱以后就要睡觉,许瑞云总算找到机会,半是强迫地拉着柳平文一只手,小心着不吵醒李宣这个小祖宗,没脸没皮地油着嘴跟柳平文说话,柳平文听得脸发红,强作镇定地不去看他。
许瑞云说了一会,柳平文趁他不注意,抽出手,反手就拍在许瑞云的脑门上。
许瑞云夸张地哎了一声哟。
“呜……”李宣眉头一皱,像是要醒。
许瑞云眼一瞪,连忙收声,动也不敢一动,等到确认李宣是睡着了,许瑞云抬眼就看见柳平文憋着笑。他嘴角一勾,笑起来有那么些英俊的意思,柳平文眼光闪烁,转开了脸,没一会,他感到许瑞云的手又摸了过来,他掌心发烫,这次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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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孟州都没想到,敌人会在四更时发起强攻,火箭猛烈地落在各家各户的房顶和院子里。
孟州富庶,不至于有茅草房,民居建筑却不似北地,大部分建材是木头,遇火就烧。这一夜吹南风,有风助势,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孟州就陷入火海。
孟州军驻扎在城外,城内的孙俊业才刚爬上夫人的床,就被惨呼声惊醒,师爷进来禀报,孙俊业夫妇都还衣衫不整地坐在榻上,也顾不上礼不礼的了,孙俊业命夫人带府中上下躲避,匆匆披上他那件伤痕累累的战甲,一头扎进火海,调集州府上下分两拨,一拨疏散城中百姓,一拨灭火。
孟州下了接近十日的雨,整日放晴过后,房屋建面彻底干燥,在大火中烧得咯吱作响。
驻军夜间在城外,昨天下午才在孟州城西南与黑狄小支部队发生激战,数月间孟州军苦守死防,两三日一次夜战,人困马乏,新军来后,士兵之间也小有冲突,反倒让黑狄人捡了漏子近攻。
李奇睡下不久,就被人叫醒,看见陷入火海的城池,李奇双腿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随行的副将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
“将军别乱,得拿个办法。”
另一人怒道:“黑狄人卑劣至此,打不过我们,就冲无辜百姓下手,操他奶奶的祖宗十八辈儿,将军下令强攻,城里有孙大人照应,咱们弟兄一举冲上去
把黑狄人的老巢给端了!”
冲天的火光在李奇眼底跳跃,红血丝瞬间扯满他整个眼球,李奇大声喝问龙金山何在。
一小兵低着头出来,大声回答:“龙将军带人切断黑狄后援部队,才出发不久!”
李奇啐了一口,低声咒骂,这个龙金山,私自行动,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李奇狠狠跺脚,又问陆观何在。
“陆将军……陆将军……属下先前见他带着二十余人的小支部队离开,不是往城里去,不知道去哪儿,属下、属下也不方便问。”
“不方便?”李奇把眼瞪得铜铃一般大,他气得一时半会没说出话来,两腮一层绛紫色,脸色甚难看。
这时,孙秀大步走来。
李奇眼一乜。
孙秀上来便抱拳行礼,一点也看不出太监的阴柔,反倒隐隐压着李奇一头,这种压迫感并不是因为身高,而是孙秀说话时慢条斯理的腔调在,他中气又很足,带着没有什么事能使他乱了阵脚的镇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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