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苻明懋眉毛动了动,没有出声。
“我们现在去何处?”
“外面怎样了,阿莫丹绒攻进来了吗?”
“阿莫丹绒的大王子执掌帅印,已攻到夯州城外,恐怕就在这几日间。属下得了风声,新帝和太后将抛下京城提前撤离。”
苻明懋嘴角弯翘,颓然的面容突然亮了起来。
“周氏。”苻明懋犬牙咬在一起,齿缝中挤出格格的响声。
高念德看到苻明懋脸上的笑意,打了个寒战。
“消息可靠吗?”
“我逃脱以后,买通了孙秀在宫外宅子的仆婢,孙秀忠于先帝,原是没有用武之地。前几日有婢女来报,孙秀在宫中屡受斥责,他跟禁军统领吕临不和,新帝也没把他当回事,他就将在宫里积攒终生的钱财都挪出宫。他的婢女说,孙秀预备在南下时逃跑,不会再回御前伺候了。”
苻明懋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是这么简单,他怕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件事足够危及他的性命。”
高念德欣慰道:“数日囚禁,不曾折了殿下睿智,属下倍感庆幸。确如殿下所料,孙秀背着新帝,假传圣旨,险些逼死周氏。”
“他一定是没有办成。”苻明懋道,“那贼婆子曾随我父皇征讨四方,岂会由一个太监说赐死便赐死。这么大一件事,当时若没有办成,那就是闹到新帝面前去了。”
苻明懋眯起眼睛,似乎想起往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机关算尽,还是算不过父皇。他是伪龙,我也是,他能登临天下,我为何不能?”
“属下一定会,看着殿下坐上龙椅。”高念德喘息数声,咳嗽了两下。
苻明懋这才拿正眼看他,
高念德乃是难能一见的美男子,如今右边脸自颧骨到下巴,烫起一层凹凸狰狞的烙痕,一圈套着一圈。
“不要跪着了。”苻明懋拉过高念德的手臂,见到高念德突然皱眉,他脸色一变,掀起高念德的衣袖,触目没有一块好肉。苻明懋不禁动容,他呼吸一窒,视线挪移到高念德脸上,细细端详他片刻,露出极淡的一个笑:“麒麟卫……果真是我大楚君王历代必争的利器。你这一片忠心,我只有以半阙江山报答,若我大业得成,必与你共有这天下。”
高念德眼底有光,眼圈红了起来:“殿下能记住属下这片忠心,属下虽死不辞。”
苻明懋另一只手覆盖上他的手背,握了一会,松开高念德,想起来一件事,朝高念德问起闫立成怎么死的。
“孟鸿霖怕我和闫立成抢了头功,趁周氏下令审问苻明韶被杀一事,对我二人都施以重刑,让我们认下了一些事情。我比他伤得重,趁他伤重难治,我给他喂了毒……”高念德嗓音不易察觉地抖了抖,继续说下去,“抛尸河中,已有十数日光景了。”
“确信死了吗?”
“麒麟卫队用的毒,必死无疑。”高念德低下头去。
·
“河里有个人!”
“怎么会,天子脚下,别瞎嚷。”船上林舒与姚亮云对坐,两人正在谈事,这么被人打断,林舒先就露了不悦。
“少爷,真有个人在河里泡着,都……都烂了。”
林舒抓起个茶碗,摔了小厮一头一脸,茶水顺着家丁下巴流进他脖子领里。
“你这什么狗脾气?”姚亮云沉声道,“出去看看。”
“晦气,我不看。”林舒揣起手。
姚亮云没看他,起身出外,问林家的家丁:“怎么回事,人在哪?”
“狗鼻子,刑部是养出你见着腐尸就像见着肥肉一样的德性了吧?”林舒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才起身,船晃了一下,林舒一屁股给摔在船底坐着,一只手撑着身下木板,一条腿用力蹬着要起来,抬眼就看见姚亮云从外面进来,两手架着一个人的手臂,竟是将那恶臭的死人拖进了船舱。
林舒不禁作呕,缓过劲来,骂道:“要死了你,这是我爹的船,你要害得我被我爹打断腿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人?”
“我管他娘的是什么人,扔出去,扔河里。难不成我还给他收尸吗?”被泡得发胀的死白皮肤让姚亮云从那人撕破的裤管碎布里扒拉出来,姚亮云道,“拿盏灯过来。”
“不拿!”林舒取过一盏灯,不情不愿地给了姚亮云。
“你看。”
林舒眉头拧得死紧:“我看什么看,我不看。”
“看。”姚亮云将那人的一条腿托起,另一手侧过灯去照亮他小腿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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