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前几日司马大人提议让两位小司马大人上阵杀敌?”
司马沣梗着脖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陆观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转而向李宣奏请,准许司马家的两位年轻人从军。
下了朝,万里云满面急色地冲上来,拽住司马沣,咬牙道:“司马家早晚要玩完在你手上。”
司马沣两腮僵硬,犹自记恨朝上万里云一言不发,没帮他说半个字,现在才来放马后炮。
“坎达英就是一头狼,那是好惹的?你真以为军功是白捡回来的?”万里云才过完四十四岁的生辰,这几日让媳妇拔了不少白发,他脑仁心都被这位年幼时便玩在一起的好友给气得生疼,“你是不是觉得,时局动荡,任凭谁上了战场都能建功立业?”
司马沣没有答言,表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陆观的身手不输给贴身保护天子的麒麟卫,你不打听打听,安定侯,掌管麟台的时候查抄
过多少大员,多少人想杀他,明里暗里使绊子的,谁又真能杀得了他?你那两个子侄,每天大清早数着银票上街,斗鸡走狗的。这下好了,陆观把人要过去,他们要在军营里受了折腾,你家里,三房那几个亲戚,不找你撒泼打滚?”
司马沣皱起眉头:“他、他坐镇中军,不是都说休憩几日,他也要上前线。总不可能就盯着我家的那两个。”
“他没有手下?没有人会为了讨好他把你们司马家的两个往死里整?”
“他们俩姓司马!”
“那是镇北军,他们来认你南州的姓?”万里云气急败坏道,继而压低嗓音,往四下里看,拽起懵了的司马沣,相互搀扶着往宫门外走。
“那,那怎么办?”司马沣腿有些发软。万里云这一句把他吼醒了,皇帝才到南州时,确实一让再让,但那时是没有兵马,现在征南军回来了,陆观那个耀武扬威的派头,那日到司马沣府上时,万里云也在,幸而是万里云在,前脚人走了,司马沣后脚就缩在椅子里爬不起来,接连问万里云,陆观话里话外叫大家安心休养生息是什么意思。
万里云只是摇头,当时他见司马沣受了惊吓,第二天一早小厮来报,还说司马家的老爷受风寒,突发高烧,问他去不去看。
万里云自然是没去看,只把家里几个因为朝廷南迁下来而走门路得了一官半职的后辈都叫到跟前,叫他们不要仗着自己姓万,现在的南州,不是从前的南州天高皇帝远,叮嘱他们谨言慎行,如果有机会,能和京城下来的几个大姓交上朋友最好,不能就安分做事,谁要是在外面给家族抹黑,就从族谱上剔出去。万里云当家以来从未如此雷厉风行过,顿时万家上下都知道了,南州的风要变了。
至于要把女儿许给祁暄的妇人,则是万里云的长姐,也被叫到跟前,姐弟两个长谈一番,回去以后,祁暄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不到一日工夫,南州城内米行纷纷抑价,三五日间,南州居高不下的粮价就恢复到迁都前的水平。但各家米行仍限量购买,天不亮米行外就排满了人,过午之后,米行的伙计便无事可做。
散朝后,司马沣打发自家马车回去,坐万里云的马车回府。
万里云在车上看他神色委顿,似乎能够听得进去话了,这才苦口婆心跟他讲:“只要还在打仗,朝廷就要仰仗我们南州大族,打仗无非是兵和钱,现在缺的不是兵。”
司马沣抖着手倒出一杯茶来喝,茶杯跟茶壶碰撞出急促的一阵叮当声。他喝了一口茶下去,定住神,额头上浸出的冷汗浸得他的抬头纹愈发明显。
“不就是出钱,但钱不能让我们白出吧?”
万里云摇头,道:“这个关头,你越是计较,越是会竹篮打水。”
“难不成真白给他们?”
“刘雪松那点战功,陆观都肯在朝上为他求情,军令状也不是谁逼他立下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司马沣心里一片烦乱,感觉在抓瞎。
“说明他心里有一杆秤,账都记着呢。”万里云揣起手,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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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陆观从宫里出来,同秦禹宁一路,在秦禹宁家中用过晚饭。太阳尚未落山,金色的霞光铺满整座小院。秦禹宁的夫人同女儿在院子里剥莲蓬,他女儿奉上小小一只水晶碗,碗里碧玉可爱的莲蓬子散发着清香。
陆观剥了一个吃,咬在嘴里,满嘴生津。
“今年天热,不过这也是最后一茬了,再要想吃得等明年去了。”秦禹宁含笑望着妻,他夫人低下头去,腮边染了一抹红,不胜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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