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书听得一背是汗,不禁心里暗道,单风太行险,没有充足后援,这时一旦龙金山召集匪徒反扑,折了单风带的那一千人事小,若是龙金山带那数千人下山直扑容州……
沈玉书再坐不住了,叫来师爷,让他起稿,一封信给户部杨大人,请他转呈李相,另一封直递北关,恳请来兵支援,第三封沈玉书自己坐下来提笔。
邻近容州的衢州州府与沈玉书乃是同年进士,只有寄望于这位能够施以援手。
☆、容州之困(拾叁)
“什么?!”宋虔之一听就炸了,“沈玉书给龙金山写了契书,答应保全黑狼寨众兄弟,这不是逼得沈玉书背信弃义。”
“别生气。”陆观说。
宋虔之:“……”冷静下来之后,宋虔之突然想到,沈玉书是一方父母,与龙金山的协议本就做不得数,只是龙金山显然是性情中人,现在单风公然翻脸,直接放火烧山,逼得黑狼寨不反也得反。
“龙金山不一定会打过来。”周先说。
宋虔之没听见他说话,正在思索。
“城里有一千驻军,黑狼寨的一万人能作战的有七成,单风那一千人回来,这两千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与山匪对战未必会败。”陆观说。
“投奔黑狼寨的容州百姓都是走投无路才会上山,单风一把火把别人新家给烧了,龙金山又与沈玉书有约,沈玉书答应他不会杀黑狼寨的人,黑狼寨能不能打我不知道……”宋虔之想到一事,问周先,“单风军容如何?”
周先半晌说不出话。
宋虔之脸色铁青。
容州逾百年未经战乱,容州军不过是作为城防和修筑工事,结果单风军容还不行。
容州城里一大半都是病患,且疫情爆发不是一两天了,家家户户都被拖得甚是疲废,只有先把粮食发下去,让沈玉书集结青壮年,暂时抓个壮丁。
“最好是龙金山不要打过来。”话是这么说,宋虔之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个机会太好了。
“占了容州有什么好处?黑狼寨在山中,沈玉书不是想拿它立功,就不会去围剿,我要是龙金山,便立刻在山里重建匪寨,带着这一万人占山为王,过逍遥日子。”
陆观摇头,沉声道:“山寨是他们的家。”
“就是这个道理,容州久困无粮,州府施粥只能让大家不至于饿死,老弱妇孺先不谈,青壮年肯定是吃不饱的
。上到黑狼寨,有一口饱饭吃,而且,寨中自有一派安宁,别人住得好好的,来了一伙人,抢了粮还把人家的屋子一把火烧了。龙金山就是要带着他们重建黑狼寨,这仇也不会就算了。”宋虔之额头渗出冷汗,“最大的可能是破了容州城,把官府和富户一气扫荡光,抢粮抢钱,之后扬长而去,城中现在没粮了,一旦杀进商铺和士绅富人家中,牵扯人命,就不好办了!”
几乎同时,陆观和宋虔之齐齐起身,朝周先道:“去叫沈玉书过来。”
烛火微光照着,三封信墨迹才干,沈玉书把信封上,落了火漆。
“现在送出去?”师爷问。
沈玉书摇头:“再等等。过了今天……”要是单风顺利归来,且黑狼寨没有动作,此事就算过了。
外面来人高声报道:“大人,钦差请您过去。”
沈玉书才刚起身,又有人来报:“大人!校尉大人到了城下,让开城门,开是不开?!”
沈玉书被问得莫名其妙。
“为何不开?!开门放校尉进城!”
“禀大人,城下除单校尉带领的容州军,还有大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马,不像是军队,服饰各异,所持兵器也各自不同,马留守推测是黑狼寨的匪徒!”
“不开!立刻传话,让城门守住,不能开门!”沈玉书浑身颤抖地高喊道,两股战战,汗水浸出大腿,浑身仿佛灌注满冰水,他整张脸忽青忽白,半晌才回过神,慌神地看向师爷。
一眼之中,师爷躬身下去。
“卑职即刻让人送信出去。”
沈玉书喉头发干,沙哑着声音说:“让信使万万小心,挑几个能打的,千万不能让匪徒把信截去。”
半天等不来沈玉书,宋虔之坐不住了,亲自去找沈玉书。陆观与周先寸步不离地跟着。
“沈大人!”
沈玉书从桌后起来,举袖胡乱一擦满是汗水的脸,唇上的胡髭软趴趴地贴着嘴,他就像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黑狼寨打过来了。”沈玉书颤声道,“已到了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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