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金城气息略微弱却急切地打断的游牧话。
门口的周蓉一僵,与她并排的游将安撩眼皮看向神情虚弱、面容憔悴的金城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
游牧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又伸手摸上金城的脸,拇指腹不住地摩挲他嘴角和下巴,突然掷地有声地拔高音道:“爸妈,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金城,他现在刚出icu,你们要是实在想打人,打我吧,反正我现在除了想在医院陪他哪儿也不想去,打完我,我正好在他旁边加个床位。”
站在一群人最后面的石陆实实在在地呛了一口,捂着嘴咳的死去活来,余光看见游将安僵硬的身体向前迈了一步,二话不说冲上去从后面抱住游将安,喊道:“叔!叔!叔!城哥刚出icu您要打也得等他痊愈啊!要不您打我出出气。”
周蓉扶着后腰坐到椅子上,对游将安摊摊手,“我说什么来着,你还嘴硬,听见了吧?死心了吧?我跟你说别再这儿动手,我可经不起你吓唬。”她说着极具威胁性地抚了抚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石陆:“……”哎呦我擦什么情况?!
曹叔轻咳一声道:“我看咱们还是遵医嘱,去外面聊吧。”
游将安手臂一抬抖落身后的石陆,伸手点了下游牧。
几秒种后,连高护都识趣地去了外间,顺便把外间与里间的拉门合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机器运行的声音,以及一道略显微薄的呼吸声与一道有些短促的呼吸声。
游牧拿出所有的克制力才将眼泪憋回去,医嘱中有一条:避免刺激患者,情绪不稳定很可能造成颅内压升高。
他搬了张椅子坐下,由于金城侧躺他只好将下巴垫在病床上,与金城视线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
“困吗?”游牧手指在金城脸上摩挲,“我看着你,睡吧。”
“为什么不进icu看我?”金城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虚弱,又低又轻。
“我,泪腺坏了,”游牧笑笑,笑的乖巧可爱,但依旧委屈吧啦的,“先说好了,我想在这儿陪着你,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动不动就情绪激动,术后颅内压高很危险。”
“过来,”金城抬手想摸摸游牧的脸,他一只手臂压在身下,另一只扎着输液针,最后只得放了回去。
游牧抬头慢慢向前,唇从金城嘴唇、鼻子、额头上方掠过,最后无比轻盈地吻在带着复位罩和纱布的头上。
“金城,你是个心机diao你知道吗?”游牧一开口鼻音浓重的尾音微微颤栗。
“嗯,我故意的。”金城嘴角卷起的弧度很浅很温柔,气息若有似无地擦过游牧的下巴。
“你这样做,我只能陪你到老了。”游牧的唇轻柔地压在金城唇上,眼睛一闭泪砸在金城鼻翼上。
“你别无选择,”金城拿鼻翼轻蹭游牧的脸,“就当我卑鄙好了,如果我爱你不能让你陪我一生,我至少手握一个你不会轻易说分手的理由才踏实。”
刹那间酸涩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整颗心脏,同时一股甜蜜从心底涌了上来。游牧痴痴地低笑道:“爱我是吗?”
倘若就这样信了金城的话,游牧觉得他的智商大概被小窝啃了。
金城是一个失去多过得到的男人。洪水带走了他的家和亲人,作为小精神病伶俜的那两年,时光残忍地在他弱小的心灵上烙下一个个艰难的印记。与金昱十八载的陪伴或许给过他充实的归属感和沉淀的安全感,但再充实再沉淀的感觉随着金昱去世,那些曾属于金昱的东西和感觉也随他一同逝去了。
游牧的所有对于金城来说是另一份充实的归属感和沉淀的安全感。时光未曾赋予金城的灿烂,悄然闯入的游牧给了他。他人生短暂的灿烂从不是因为天上有太阳,而是因为那短暂的时光里有游牧,游牧是一个活泼的小太阳。
天气对于金城的区别就是这天看没看见游牧。
他一再的失去,一再地站在原地向离开的人和物挥手道别,他假装冷酷、淡漠,因为这样的他看起来无比坚强。
直到危险触及到游牧,他再也做不到冷酷、淡漠地站在原地挥手道别。
他宁愿以死捍卫他苦寻了十几年的灿烂。
所以他说自己卑鄙,说得没错。
他的卑鄙与胁迫游牧和自己纠缠一生无关。
当周兆轩高举木凳砸下那一刻,他或许想过,如果他的太阳从此落下,黑暗和死对他来说真的没有分别。如若有分别,大概就是长痛和短痛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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