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鸡经炖,少说得四、五个小时,许屹川招呼纪尧雨晚上来家里吃鸡,小孩儿听到鸡肉就口水直流,平时鸡蛋都没怎么吃过,更何况鸡肉。
许屹川决定好好犒劳一下小孩儿,他擅长下厨,知道怎么炖鸡才能让鸡肉不柴不烂,又准备了好几道营养丰富的小菜,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孩儿兴奋的表情了。
纪尧雨却迟迟不来,本来鲜嫩的鸡肉被热了两三回之后,全都熟烂在锅里。
许屹川看着一桌的凉菜凉汤,心底升起一股隐隐的预感。
他焦躁地套好衣服,带上手电筒出门找人去了。
他挨家挨户地问,终于打听到纪尧雨的家,许屹川这才知道,两个人的住处隔得很远,好些时候小孩儿都是深夜来,深夜归,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吹了多少冷风,许屹川越想越心疼。
可到了纪家小院,黑灯瞎火的根本就不像有人在家,许屹川敲了敲门,果然无人应门,只好失望而归,沿路呼喊着纪尧雨的名字。
但回应他的只是遥远的狗吠声和看热闹的村民。
纪尧雨到底去哪了?
许屹川已经声嘶力竭,但始终不愿放弃寻找,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和无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是的,他害怕到想哭。
就在他绝望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
许屹川瞬间听出来,是纪尧雨。
“尧尧——”他向着声音的来源狂奔过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股恶臭,许屹川内心大喊不妙,借助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他看清了自己的所在地——一个废弃的积肥坑。
里面全是发霉发臭的排泄物,无疑就是恶臭的来源地,而坑底居然有一个人!
纪尧雨!
许屹川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他无比疼爱的小孩儿就这么无助地坐在满是粪便的坑里,身上挂满了脏污。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玷污最纯洁的灵魂呢?
“尧尧,对不起……哥来晚了。”张口时,两行眼泪终于憋不住滑落。
许屹川哽咽道:“拉着我的手。”
这个坑近不算高,无奈坑壁太滑,纪尧雨又被恶臭熏得晕乎乎的,大晚上无人听到他的呼救声,他已经在满是粪便的坑里泡了两个小时,全身使不上力。
许屹川虽然身强力壮,但他并不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将纪尧雨拉上来,他想也不想,立刻跳入坑中,恶臭的粪水瞬间将他包围,他却丝毫不退缩,紧紧搂住纪尧雨,安抚道:“乖,别怕,你踩在哥肩头上去,用一点点力就好,慢慢来,有哥在……”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恶臭熏得他头晕眼花,那呆了更久的纪尧雨呢?
将纪尧雨安全送上陆地后,许屹川化悲痛为力量,手臂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攀住坑壁,纵身一跃,也跨了上去。
此时两个人都已经脏污缠身,狼狈不堪。
许屹川单膝跪地,一手环住纪尧雨的脖子,一手环住纪尧雨的腿弯,将一米八几的小孩儿横抱而起。
许屹川大气不喘,深深地看着怀里纯洁无瑕的公主,就像一个救驾及时的骑士。
“我们回家。”
第六章
纪尧雨一直搂着许屹川,一直。
被放进水盆中,他也不愿松开,仿佛正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两个人真真是“臭味相投”,许屹川苦笑。
“尧尧,先松开一会儿好不好?川哥不会走的,川哥帮你洗干净。”许屹川试探了一下水温,还好热水充足,够他们两个人洗个透。
纪尧雨非但不撒手,反而还加重了拥抱的力度。
许屹川心里一热,抱着纪尧雨一起踏进了大水盆,柔声道:“好,不松开就不松开。”
许屹川一手拿瓢淋水,一手安抚纪尧雨的背,轻轻拍着,哄着:“乖,有哥在,不要害怕,没有哥解决不了的问题。”
怀里的小孩儿有了反应,慢慢地松开了手,却换了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双手抱腿,眼睛木讷地盯着地面,很久都未眨一下。
许屹川鼻子发酸,第一次替人洗澡,比给自己洗澡还认真。
纪尧雨真的太白了,白得让清水都逊了色,白得任何秽物都糟蹋不了他,而那瘦骨嶙峋的背上大大小小地遍布着很多淤青,看上去像是被硬物砸的,大多都是陈年旧伤了,但看着仍然触目惊心。
许屹川一遍遍地抚摸着纪尧雨的伤痕,却因为呼吸困难而剧烈颤抖,他如鲠在喉,满腔悲恸和愤怒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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