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雨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哥,我好脏。”
许屹川的心比刀割还难受,哽咽道:“瞎说,你比任何人都干净。”
纪尧雨却不再相信了,他挣扎着,崩溃着,哭着,闹着:“你骗我!我好臭!好脏!好恶心!”
许屹川紧紧抱住纪尧雨,拨开他额前湿漉漉的刘海,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安抚的吻:“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干净的。”
这一晚,许屹川整夜没有合眼,他借着盈盈月光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男孩儿,
一秒不移开,一刻不松开。
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扫刮着他的心,有些痒意,但特别舒服。
他不正常了。
拥抱和吻不正常,过分的关心和在意不正常,莫名的心疼和怜惜不正常。
每一个怦然心动的瞬间,都太不正常了。
一早醒来,许屹川带着纪尧雨回家,纪家小院的门大敞开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坐在院里编背篓,竹条的虚刺割得他一手红痕,他却浑然不在意。
“爷爷,我回来了。”
老头一点反应也没有,纪尧雨不得不提高音量,走过去蹲在他身前,老头这才注意到孙子回来了,立刻放下背篓,关切地问道:“尧尧,你去哪了?”
“我去川哥家里了。”纪尧雨绝口不提昨夜的惨遇。
“去哪了?”爷爷侧着耳朵问,
“川——哥!”纪尧雨一字一顿地大声呼道,指了指旁边的许屹川。
许屹川笑着自我介绍:“爷爷您好,我叫许屹川,我是尧尧的老师……”
纪爷爷听力实在不行,索性进屋拿出纸和笔,让许屹川把名字写上去。
许屹川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昨晚上无人应门,敢情纪爷爷根本就没听见。
纪家小院虽然破旧不堪,收拾得却十分干净,墙上挂着一副照片,像是一对夫妻,却是黑白的,家里没有别的人口,就爷孙俩相依为命。
纪爷爷读过几年书,两人交流的时候,一个说一个写,许屹川这才大致地将纪尧雨的身世搞明白。
原来小孩儿是纪老爷子在十七年前的冬天捡来的,那个时候路有冻死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襁褓中的婴孩脸色青紫,哭声已经虚弱无力,再晚一会儿就该见阎王去了。老爷子给小孩儿取名纪尧雨,希望小孩儿在风雨中也能茁壮成长,纪家小两口还没有生育,亦对纪尧雨十分疼爱。然而好景不长,小两口在一次山体垮塌中双双殒命,留下鹤发老人和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相依为命。
许屹川不由地想起纪尧雨被迫冠上的狠毒外号,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老爷子平日里就靠编背篓为生,但他年事已高,难免糊涂,对纪尧雨的照顾自然跟不太上了。
而懂事的纪尧雨为了不让爷爷操心,一直隐瞒着自己被霸凌的事实。
许屹川帮老爷子编了一下午的背篓,老爷子花一周时间才能完成的量被他一下午就做完了,编完第七个背篓,许屹川在纸上写下了一段话,提出想要收养纪尧雨的请求。
他想全天保护小孩儿不受别人欺负,他想每天变着花样给小孩儿补营养,他想带小孩儿读书写字学知识,他想小孩儿有切切实实的靠山。
他可以是哥哥,也可以是父母,可以是老师,也可以是挚友,可以是庇护所,也可以是保护伞。
更可以是一辈子的依靠。
下一步,许屹川拜访了方自强。纪尧雨说自己是在路上走着走着被人推下去的,天黑路滑,他根本看不见是谁。
方自强便成为了许屹川第一怀疑对象。
应门的是一个瞎子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头发却花白了一片,热情地欢迎了许屹川。
女人虽瞎,倒水的动作却很熟练,看上去像是早已习惯了眼盲的生活。
许屹川无法谢绝女人的好意。
“许老师,您坐,”方母开心地笑着,“小强昨天被孩子他爸带东柳去了,明天才回来……”
许屹川微微一怔。
方母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小强……是不是又得表扬了?”
许屹川眉头微拧,没等他开口,方母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俺们家啊,就这一个苗子,还好娃争气,没让俺们操心,哈哈,看俺在瞎说什么呢,俺这眼睛想操心也没办法……”
说着,两行清泪从灰白的瞳孔里流出。
眼泪和鼻水齐流,方母突然屈身下跪:“许老师,谢谢您对俺娃的关心,俺给您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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