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就又热烘烘的,他蹲着抚摸那些鞣了五年相思味道的鞋,再一只鞋、一只鞋地在掌上把玩,津津有味地欣赏。
每只右脚的鞋帮内侧,浅色皮子上, 他之前没有观察到,边缘雕印了一行字号很小的制造编码,写的是,是什么?……
后方的房门突然响动,裴逸回头。
“回来了?”白衣睡裤打扮的居家男人站在书房门口,瞅他,“脚上穿得那双也脱了吧,好鞋要保养,我打个油。”
“哦。”裴逸站起身。其实有那么一刹那,潜意识里,他回头瞬间期盼自己能看到另一张脸,他昨夜在山间公路上不期而遇的人,昔日的亲密战友。
回头一看是章总,心里“唉”一声,竟然有点小失落。
这种心态又让他顿生愧疚,恃宠而骄太不像话了。晚饭尚带余温还摆在桌上,而且章总右腕裹着绷带,一看就是遇袭当晚手腕受伤了。
“抱歉,回来晚了,我们部门一直在开会。”裴逸解释。
章总面无情绪,都习惯了:“比以前混在外面不回家的强。”
“我错啦……”裴逸赶紧两步过去,把人缠在书房门框上腻歪了好一会儿,“手腕还疼吗?我都心疼死了……”
他咬住章总的衬衫领子,咬湿了,再捉住嘴唇强吻,唇舌缠绵。
章绍池穿了一条纯麻家居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微露性感的人鱼线。还有平时常穿的打底白色紧身背心,只是很不配套地在外面又罩了白衬衫。
一看就是独坐书房秀着一身健美肌肉,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小情人的翻牌宠幸、床笫之欢,零点都过了,越坐越冷,愈发凄凉心酸,抓一件衬衫裹上御寒。
裴逸心事重重,简单交代了:“公路残留血迹化验出来了,袭击者就是我的下属闻羽。”
落地大窗透视着人心。夜空如一块浓墨深渊,漫天星光诡谲地对他们眨眼睛。每一颗星都若有所诉。
“如果你们化验室的dna检测报告没有弄错,就是人有问题。”章总把揉乱的衬衫往胸前扯一扯,衣领沾着口水,坐在沙发上。
“智力,精神,脑子,甚至,记忆。”章绍池用手指戳一下太阳穴,“你的前任保镖是不是疯了、失忆了?”
裴逸知道章总这话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
“一位正直军人,没那么容易推翻多年信仰,甚至背叛自己昔日战友、背叛组织和国家。”章绍池是以己度人,设想假若是他遭遇这一切,“战斗受伤遇险很严重么,两年很长么?两年并没有那么长,老子tamade五年不也熬过来?我叛变了吗,我忘了你?我会不会有一天拿枪口对着你瞄准?……不会,就不可能。”
裴逸:“……”
章绍池整理手腕上雪白的绷带:“他脑子一定有问题了,比如遭遇重伤脑震荡,磕坏了磕傻了,失忆了。”
裴逸忙说:“我们这次确实怀疑,闻羽可能受到某种人脑芯片的控制,高科技产品,几大国的军工部门早有尝试和研发。这玩意儿据说能够涂改脑细胞原有的记忆格式,扭曲性格身份,就把一个人的过往经历强行混淆、修改、覆盖……这样,或许也就一并解释了宁非语和黄永锋,也是同样莫名其妙地失踪,然后就慢慢被人控制。只可惜那两人已经死了,而我们又一时半会抓不到闻羽,不能打开看看怎么回事!”
“是啊,你们抓不到人,而且根本不可能抓到活的再有机会审问和挖掘真相,还想把这人的天灵盖撬开确认?里面是不是像你猜测的那样?”章绍池冷冷地说,“你们就没机会,因为……”
章绍池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跷着二郎腿,轻松一摁。
裴逸大惊失色,煞白。
“完全可能是这样。”
章绍池在昏暗的视线中点头,“有人能在你的狙击手脑袋里,装一枚芯片覆盖他的记忆,也能塞进去一枚可遥控的引爆器……你假若还念旧情,想保住这人的命,就不要全城通缉逼他走投无路。抓住就是死,不可能让你们抓着活口。”
裴逸喉头梗塞,胸口插刀,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是当局者迷了,断臂切肤之痛让他乱了方寸,脑子都塞住了。而章总旁观者清,看得非常明白:这件事无解。
“除非你们有本事在旁人无从察觉的时候,就把这人制伏擒获。”章绍池很遗憾地摇头,“但是你面对的,是一个丧失神智六亲不认却又身手高强随时瞄准你们开火的战斗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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