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他,是神话传说里雌雄同体的赫耳玛佛洛狄忒。
“……想摸。”简成蹊小声地跟高新野说。那雕塑太美了,美到他只剩下最直白的欲求,就是去触碰和抚摸。
然后他听到高新野说,他之前就摸过。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丝毫的炫耀或者**,只是很客观地陈述过往。因为对恐怖袭击的策划和对建筑古迹的破坏,流窜国领导人的形象一直都被妖魔化成良知泯灭的十恶不赦之徒,所以当军队攻入那些高层的府邸,他们也不敢相信破门而入后看到的居然不是炸弹军火,而是玲琅满目保存完好的各类艺术品。
“我们甚至都忘了要再确认一遍有没有埋伏。”高新野回忆起第一眼看到眼前这尊雕塑时的情景,也觉得挺冒险的,“所有人都围过来看,不敢相信那些消失了快一百年的画作和雕塑居然是这些人的私藏。而且还保存地这么完善。所有人都想摸一摸,但手一伸出来,看到自己掌心的灰和弹药留下的痕迹,就又都缩了回来。后来这些艺术品全都被暂时运回我们驻扎的地方,我负责
一部分的运输,所以碰过。那时候战争也确实快结束了,我们就聚在一起喝了次酒,安德烈也在,喝醉了之后不停地说赫耳玛佛洛狄忒,说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omega,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说不可能有比赫耳玛佛洛狄忒更美的omega。”
简成蹊也点头。当那些alpha把雕塑和omega做比较,他们肯定没有在纠结器官上的差异,而只是全然被美本身所折服。简成蹊也觉得没有比这尊保存完好的大理石更美的了,它美到让最穷凶恶极之辈都拥有了良知,不舍得去破坏一丝一毫。
但是高新野却摇了摇头。
他说:“我见过更美的。”
简成蹊抬头,他们身边的人都在离去,只有他和高新野还驻足在原地,他们的对视让高新野的声音在下一瞬战胜了时光的流逝——
他对简成蹊说:“我见过你。”
他们几乎是最后几个从卢浮宫出来的,然后沿着瑟涅河一直往前走。
他们也一直没说话,但简成蹊的左手一直放在高新野的右边口袋里,他越走越出神,也不用怕会被路人和车撞到。
他的状态其实是有些恍惚的,但他一直在努力地控制住,他做的很成功,他隔着河看着那座正在重建的教堂,信息素反而有趋于稳定的迹象。在很久以前的曾经,人们以为毁于火灾的塔尖已经是这座屹立千年的圣母院所能承受的最大损失,直到战争没有丝毫怜悯地将整座建筑都夷为平地。
美是很脆弱的,简成蹊想。
他看着那座被手脚架包围的还在重建的建筑物,仿佛能看到那颗炸弹,炸毁了那幅《年轻的殉道者》,炸裂了那尊至真至美的雕塑。
“那如果那尊雕塑也在战争中被毁了呢?”他是真的很认真地跟高新野探讨,情绪也没有激动,“或者在另一个人的府邸里被砸成碎块荡然无存呢?”
“所以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对吧。”他说,很笃定,也很平静。那一刻他也看到了宋渠结局,如果2019年他也亲眼目睹巴黎圣母院的塔尖轰然倒塌,当那火光印在他眼里,烧到他心里,他扪心自问,肯定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永恒不朽。
他原本就不寄希望于未来,他从那一刻起也无法相信当下。二十一岁的宋渠在塔尖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所以即便他求生欲再强,再坚强,做了再多的努力,当鲜血散开模糊他的视线,他最后一眼就算能再看到林源,他也不会为那个注定到来的死亡有丝毫的后悔。
“他把自己浸到水里,像一个年轻的殉道者没有丝毫的挣扎。”他对高新野说,“他离开得心甘情愿,他解脱得如愿以偿。”
“……不改了?”高新野问。
简成蹊点头,这是宋渠的结局,他改不了。
“好。”高新野用力地握住简成蹊在自己口袋里的手,“那我们去看你的。”
他把简成蹊的手拿出来了,然后拽着他一刻不停地往回跑。
跑过市政厅,穿着花园,绕过剧院,还有沿路的一个又一个教堂,他们又回到了卢浮宫。
他看着高新野和工作人员交涉,出示了一些文件,也打了几通电话,他们再进入博物馆是二十分钟之后,陪同的有两名安保alpha和一位女性omega讲解员,她对简成蹊用带着法语口音的通用语温柔地说,今夜卢浮宫只为你们开放。
简成蹊懵了。
“您也可以触碰所有雕塑,”她解释道,“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在平日里,我们也会为有视力障碍的游客提供这项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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