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快要死了,玛尔梅女士?”他大叫出来。
女画家慢慢睁开眼。“你这样说话非常没有礼貌。”
“塞奥罗斯和布瓦伊的死亡时间距离这么近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快要死去,所以加快了计划。”
康斯坦斯点点头。
“你猜对了,我大概只有几天、或者几小时可活,但不要以为我一死计划便结束,伯努斯会继续执行的。”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朱利安转身抓住斯蒂芬的胳膊,对他说,“快去打电话叫霍斯塔托娃医生过来。”
“不!”康斯坦斯怒吼着,“不要医生,不要她!她不可能救活我。”
看着斯蒂芬走出房间,朱利安才回头看着女画家。
“我们并不想救活你,我们只是想让你多活几天,好告诉我们你复仇计划中剩下的人是谁。”
康斯坦斯看了他一眼,就好像看着块无生命的石头,然后她转过头,继续注视着窗外波希尼亚槭的粗糙树皮。
霍斯塔托娃医生和助手尼古拉在接到电话后立刻赶来,在这之前,朱利安和斯蒂芬已经把康斯坦斯抬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不过让朱利安感到惊讶的是,女画家并没有对他们的行为提出抗议,事实上她很顺从地让他们把自己抬上了楼。
或许她认为没有抗议的
必要,朱利安想,或者她已经知道,无论我们怎样对待她,结果都一样。我们可以抢救她,相反也可以折磨她,但任何愉快与痛苦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女医生的检查仔细而迅速,然后她让朱利安和斯蒂芬跟着自己来到楼下的画室。
“我恐怕要说她没什么希望了。”她说,“根据我的检查还有玛尔梅女士提供给我的她的私人医生的诊断书,我可以确定她的生命只在一线之间,也许是几个小时以后,也许会拖到几天以后,但不会再长了。”
“看上去她并不太痛苦。”斯蒂芬说。
“她的私人医生给她开了很多止痛药,我想这可能有点儿违反规定,不过至少她不会感到routi的疼痛带来的折磨。但她的身体衰竭得很厉害。”
“你打算怎么办呢?”朱利安问道。
蕾妮耸耸肩。“也许我会给她换换止痛药的种类,原来的那种对她已经不太有效果了。我希望这最后几天里她能平静渡过。”蕾妮顿了顿,盯着他们,说:“我想你们可以帮助我。”
朱利安和斯蒂芬都很惊讶。“我们对医学可是一窍不通。”
“并不是医学方面的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你们确实帮了忙,因为玛尔梅女士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别人她将不久于人世。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她似乎很不快乐。”
朱利安和斯蒂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清楚地知道女画家的不快乐是怎么来的,但显然不能对蕾妮说。
“我说的不快乐并不是指她害怕死亡,也不是routi的痛苦,我觉得……”蕾妮皱起了眉,“她好像在生气。”
“你确定吗?”朱利安问。
“是的,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但玛尔梅女士……很特殊。”
“所以你希望我们能让她感觉快乐一些?”
女医生点点头。
“因为我觉得她并不抗拒你们。玛尔梅没有亲人,所以我想她会非常孤独。设法让她快乐一些。我每天都会过来三次,尼古拉也会陪着你们。”
说完她便离开了。
在从玛尔梅的家到医疗所的路途中,蕾妮·霍斯塔托娃医生一直在回想刚刚在检查时发生的奇怪事情。
一般说来,病人会接受亲切和蔼的医生,她觉得自己今天做得很好,小心地避免触及病人敏感的神经,但玛尔梅女士对她仍然是充满了敌视。
蕾妮很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握住玛尔梅手腕时,后者像触电一般躲开的动作。
这真的很奇怪,我只是做检查,又不是要害她。
当然,蕾妮想,玛尔梅是一位艺术家,这种人的头脑有时候的确与普通大众的思考方式不一样。
但我从来也没有冒犯过她。玛尔梅女士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所以她从来不会到医疗所看病。她们之间甚至很少说话。那么玛尔梅目光中的憎恨又是从哪来的呢?
头脑里盘旋着这些疑问,蕾妮慢慢走回医疗所,推门的时候发现门锁住了,她这时才想起女护士应该到巴宁夫人家去了,于是拿出自己的钥匙开门。
她打开门,迈步进去,但就在她的脚接触到室内地面的一瞬间,光芒消失了,周遭的一切统统坠入黑暗,那甚至不是你在闭上眼睛后或者在夜间所见的黑暗,因为它们都会具有微弱的光感,现在蕾妮所身处的黑暗,就仿佛是宇宙最孤寂最偏僻的角落,没有光线,没有一丝一缕的电磁波,只有仿佛是宇宙形成之前那空寂的东西。她的心随着黑暗的降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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