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春这个老头儿脾气不怎么样,人却很好。
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崔时璨家里的情况,在不破坏诊所规矩的前提下每个月让商秋多给时璨开一点工资。这也就罢了,崔时璨一个正经学校都没读完的辍学青年,老李居然肯让他去自己家学习。
教的无非也是中医这一块,怎么认药,怎么号脉。他语重心长,要崔时璨努努力,以后可以考师承,拿执业证书,别一辈子做学徒。
“我才不想带你那么久。”老李说,用力推了下眼镜,“最好赶紧学成出师,替你商秋师兄分担压力。”
崔时璨以前觉得老李浪费时间,这会儿良心发现,感觉李总怪可爱的。
生日当天是周六,崔时璨早晨出门去李总那儿,直到午后和老李吃了饭才回家。他没什么感觉,纪月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晚上一起吃饭。
崔时璨摸着手机,删删改改:“温渔去吗?”
纪月回复:“他来[害羞]”
时璨脚步一顿,好险没摔跤。
他从市场买了点青菜和小葱,预备后面几天煮面条时用。冬天冷,时璨没开电瓶车,一路缩着脖子走回那片自建房。
新年临近,城中村不少店面的圣诞树和雪花状窗花还放着,圣诞老人笑呵呵的,仿佛没走远,与回荡在街道里的《铃儿响叮当》共同渲染出浓厚的节日氛围。
辛苦了一整年,元旦虽不是春节,仍然令人期待。
辞旧迎新总归是一个好兆头,那天纪月说“新开始”,崔时璨置若罔闻,眼下与背着书包有说有笑的小学生们擦肩而过,不自禁回头看了眼。
坡道尽头,一轮太阳挂着,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晴天。
崔时璨叹了口气,好像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单元楼下停着辆黑色奥迪,时璨路过时看了眼,粗心的主人连车窗都没关严实。他暗想还好不是夜里,否则这片治安不好,这车停一晚多半不可能完好无损。
奥迪擦得锃亮,车身几乎能映出清晰的人影。他虽然不懂车,也多看了几眼,再回过头时,单元楼里走出一个人来。
崔时璨蓦地停住了脚步。
黑色羽绒服从脚踝裹到了脖子,手里提着个形状滑稽的包,垂头丧气走出来的人抬起一张脸和他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都有点愣住。
温渔张了张嘴,手险些松开,随后慌张地把那个包抱紧了。
等回过神,崔时璨和他同时开口:
“你怎么……”
“我以为……”
又是尴尬的沉默,他感觉耳朵开始发热了,本能地摸一下,见温渔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主动把话题送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温渔条件反射地说,语毕自己都觉得假,低头看那个包里的东西,“不是,给你送……送个小家伙来,我以为你不给我开门呢。”
时璨:“啊?”
他看着温渔弓下身,半蹲在单元楼门口,快步走了过去。刚要说你别在这儿挡着路,有什么不能走两步再聊,温渔掏了会儿,徒劳无功后索性两只手一起伸进
去。他站着,温渔的脑袋差点要埋进包里,头发长了,有一撮翘着,很是固执。
时璨有点想按几下,但他还没伸手,温渔忽然站了起来,头顶差点撞到时璨的下巴。他退开半步,看清温渔两手拿着的是个……
猫。
是只土猫。
三花,还很小,毛有点稀疏,很瘦弱的样子可精神不错,正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作飞翔状,喵喵叫着,好似对眼前的环境很不满。
崔时璨一头雾水:“怎、怎么?”
“给你。”温渔说。
“我不养。”他又往后退,“你不用白花钱。”
温渔掐着那只三花的后颈皮要往时璨手里递,崔时璨不知道他想干吗,怕他松手,只好先接了过去。三花小猫到了他手里好似很满意温暖粗糙的掌心,不叫也不闹了,虽然表情很臭,好歹是消停下来。
“烦死我了,这臭猫。”温渔说,费劲地撩起两只袖子,“你看,它给抓的。”
露出的只有一小截胳膊,白生生的,能看见青色血管,这会儿上面布满了猫抓痕,有的已经结疤,还有几条新鲜的,破了皮,刚止血。
崔时璨顾不上思索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熟稔地对话,皱起眉:“这么野?”
“对啊!要不是看它可怜我才懒得收养它。”温渔抱怨,把袖子慢慢地放下来,手迅速捂紧了外套口袋里,看向时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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