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夏逢意耳中,后背被蚂蚁啃的刺痛感突兀地闪现,他还没反应过来,商秋带着点无奈说:“叫你别动了,怎么回事,都出血——”
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夏逢意却闷声开口:“你去吃饭吧,喊别人来弄。”
“不用。”商秋说,他手脚快,不多时替夏逢意把针拔了,再看一眼挂钟,拍了拍他的后背,放下衣裳,“你起来吧,下午再推拿,去吃点东西,忙吗?”
夏逢意坐起身,搓了搓脸:“不忙。”
商秋又嘱咐了几句才走,门口的何云川一直等他,两个人离开时他揽了下商秋的肩,动作和表情都熟稔得仿佛排练过千万次。
夏逢意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半晌没有动作。
温渔问他:“吃饭吗?”
他猛地惊醒似的,垂着头找自己的鞋,脸色比刚来的时候还要差:“走吧。”
诊所边的小餐厅是居民区里多年扎根的老字号,环境欠佳,手艺却极好。但这天两个食客都心不在焉,饭菜诱人,吃起来如同嚼蜡。
“我和商秋念大学的时候……他低我一级,算学弟吧。”夏逢意突然说,声音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颓废,“他在医学院,我在艺术学院,不是一个校区
,学校有次办十大歌手,我跑去后台帮忙,他是陪同学来参加,就认识了。”
这段相遇温渔是第一次听,他不说话,只做个合格的听众。
夏逢意想了想,说:“后来他就老往我们这边跑,骑着个小电瓶,我同学都认识他了,以为小学弟喜欢哪个学姐,成天逗他开心。
“我也逗他,他那时候不像现在,一逗就脸红,脸红了就说不出话,可好玩儿了。反正那么好几年吧,从大二到我毕业,他就像个跟屁虫,我有什么事也带他一起,闯祸,玩儿。他偶尔喊我陪他泡图书馆,我去了也是睡觉……现在想起来,他真的挺用功。
“不过毕业后发生了一点事,我去国外进修,其实就是玩了两年,没联系了。去年偶然也是陪朋友看病,才在诊所里遇见他,变化挺大的,差点儿没敢认。”
温渔托着腮:“可以想象,我和时璨也……差点儿没敢认。”
“不一样。”夏逢意说到这儿,喝了口苦荞茶,没头没尾地说,“我今天才知道他原来有男朋友了啊,真是,他都不告诉我……他男朋友什么样?刚才没看见。”
“开花店的,整个人就浪漫又体贴。”温渔想到这儿忽然笑笑,“真没想到商秋会喜欢这种类型。”
夏逢意良久沉默,意味不明地低声说:“你不知道,他一直都喜欢这种。”
那时温渔满心自己的事,没留意到夏逢意言语中诸多感慨。他们差着几岁,聊的天也不多,对他突如其来的叹息,温渔并不能十分感同身受,后来再想起,才发觉其中苦涩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当天下班后,温渔按商秋给的地址去到时璨住的地方。
他听说崔时璨是发烧了,心想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多注意,肯定闷头大睡,总要吃点东西,于是请小林去南区某家饭店打包了一份鸡汤,现买的保温饭盒装好,往车上一放,暖融融地提到目的地。
从前脏乱差、治安也不好的城北随着火车站重修而逐渐整改,反观高楼林立之间的城中村成了更加一言难尽的地方。
温渔找到停车位,改用手机看导航,提着保温壶的样子在大热天有点傻。此时夕阳西下,可晒了一天的柏油马路仍然灼热难耐,清风微拂,驱散不了的烦躁。
这片“小区”没有严格的物业管理,早些年拆迁后的自建房,勉强形成了规模,虽然房租便宜,不论采光还是安全都比不上其他住宅区,甚至不如崔时璨家以前所在的单位老房子。温渔皱着眉,不明白他怎么搬到了这么个地方。
商秋给的地址太模糊,就算有楼号,温渔环顾一周,却不知从何下手。他想着要么找个人问问,四面转了一圈,眼前忽然亮了。
该说他运气太好,不远处一棵大榕树边的底层铺面修了个超市,崔时璨正拎着一袋东西走出来——没精打采,步子缓慢。
“时璨!”他大声喊,对方应声停了一下,回过头。
看见温渔时,崔时璨并未如他预料中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皱起眉,不耐烦地嘴角下垂,待到温渔跑近了,他劈头盖脸地说:“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儿?”
“我……我问商秋了。”温渔缩了下脖子,随后立刻想起自己有理有据,立刻振振有词了,“你今天没去,他说你发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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