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时至今日,薛玉杰这个看上去从不会遇上瓶颈的人,面对秦远牧的时候依旧是“指点”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只不过秦远牧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无论他进步多大,薛玉杰也像个不可逾越的高峰一样,依旧能指点他。那几次并列第一的经历,像是秦远牧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薛玉杰真的没有瓶颈吗?或许有的,或许他一开始就卡在了瓶颈期,因为一直是完美的,所以一直没进步。只不过以秦远牧现在的水平还看不出来,当薛玉杰突破瓶颈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学期,三人组依旧是拿奖拿到手软,而且自从秦远牧突破了那个小瓶颈,他发现自己和薛玉杰并列第一的次数似乎变多了。这意味着什么?秦远牧表面上不动声色,可私下却越发努力,默默等着自己超越薛玉杰的那天。
改变秦远牧这个天真想法的,是三月份的一次比赛。这是市里美术协会组织的一次大型比赛,主题定位“春”,任何美术学院的学生都能报名参加。三人组也不例外,可当结果出来的时候,秦远牧看着排名表,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
第一名毫无疑问是薛玉杰,可他的名字并没有紧挨着薛玉杰,而是跟徐涛一起出现在了二十至五十名的区间里。
就像当初《睡莲》那件事一样,秦远牧再次进了死角,拿起薛玉杰的那幅作品钻研起来。好在,这次他并没有狠钻牛角尖,他看出自己的作品差在哪里了。
秦远牧这次参赛的作品是一幅临摹,画的是著名画家马奈的《春天》,虽然这是一幅人物画,但将女模特比喻为春天的手法也不算跑题。秦远牧这幅画较之原作,用更加细致的手法表现出了人物的神情,不可谓不出彩。
薛玉杰的作品是原创,而且单从画风上来说,笔触有些简单,但是整体风格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也就是他最擅长的意境画。无论是青草小花,还是远处那蓝的像宝石一样纯粹的天空,笔法都很简单,但真的画出了春风拂面的感觉。看的久了,甚至有一种被吸入画中的感觉。这并不是说这幅画深邃或是恐怖,而是它完美地带着观看者产生了共鸣。
秦远牧明白,自己还差得远呢。不过这次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失落的情感,而是抱着观赏的态度,将这幅画临摹了一遍。与薛玉杰原作的差距当然还是有点,但已经比自己原本那幅临摹强多了。
或许这才是优秀的画家吧,没有一成不变的笔法和格局,而是只有风格上的统一。秦远牧直到此时才发现,薛玉杰所有的原创作品
,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带给受众情感共鸣。
大巧不工,真的是有道理的,真正优秀的作品完全不需要绝对精妙的笔触和那种刻意的技巧。秦远牧轻轻笑了起来,薛玉杰真的是天才。
虽然自己输的彻底,但秦远牧却在心里对薛玉杰产生了好感。这种好感并不是生理上的,而是那种,看到了自己想要变成的样子,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悦。换句有些中二的话讲,薛玉杰是真正享受绘画乐趣的人。
秦远牧的反应显然出乎了薛玉杰的意料,原本以为要崩溃爆发的人突然满脸和煦地看着你,怎么看都是暴风雨之前的征兆吧……不过说开以后,薛玉杰很是满意:“不错,至少知道自己为什么输了,比之前进步多了。”
秦远牧微微一笑,看着那幅春意盎然的作品轻声道:“或许你我之间的差距还很大,而且我至今也只会形意上的临摹,但是比起工笔画我是不输你的。说不定,以后需要咱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薛玉杰装作不屑道:“不需要,我还有徐涛呢。虽然他的进步空间还有很大……你也多努力吧,想通了是是好事,但要是下次被徐涛超过去,想的再多也白搭。”
无辜躺枪的徐涛翻了个白眼,但也不敢说什么。这次画出这种成绩,薛玉杰不整死他都是轻的,还是继续装透明吧。
这是三人组关系最为牢固的时刻,秦远牧为他拥有这么两位朋友而自豪。
如果是秋天是兔子尾巴,那么春天就是剪了毛的兔子尾巴,秦远牧还没来得及在春风中继续观赏薛玉杰的那幅大作,春姑娘就着急忙慌地跑远了。再次出门的时候,险些被夏日的骄阳晒成一滩泥巴。
秦远牧在徐涛抱怨天气热的时候看了一眼日历,廉霄的生日快到了。
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是让廉霄来找他,虽然这对于寿星而已似乎有些悲伤,但好久都没见到秦远牧的廉霄显然是不会在乎这个细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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