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以觉没有理会他,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青。
徐牧笑着笑着,眼眶有点发红,继续着他自以为痛快的发泄:“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年我特别看不起你,我觉得你就像个窝囊废!蒋家上上下下就他妈你最窝囊最容易被人耍!我就是看你好耍所以他妈耍你玩的!”
“滚!”桌上的文件被蒋以觉猛然扫到地上,被过往不堪回忆刺激的暴怒,撕裂他的理智与冷漠。
徐牧的眼眶红得越来越明显:“滚就滚,你以为我稀罕你啊?我告诉你,今天我走出这个门,以后就不会再来见你了!”喉咙哽咽,徐牧压着哭腔,“以后……以后再也不会来见你了……”
蒋以觉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冰冷地重复那个字:“滚。”
徐牧自那以后没再联系过蒋以觉,那正是蒋以觉想要的。
但可笑的是,徐牧以为他们只是彼此怄气。他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依然有解开误会,冰释前嫌的一天。他如此可笑与愚蠢地期待着能和蒋以觉重归于好,如此愚蠢地活在他的幻想中。
徐牧回江城读书。
高考结束那年,他选择来江城读大学。
这地方他以前跟蒋以觉来过,那会儿蒋以觉好不容易多出一点钱,就想带徐牧出来玩玩。
他们一起去游了长江,徐牧想去看看长江附近的古琴台。因为那是伯牙和子期相遇的地方,他时常觉得自己和蒋以觉相知如伯牙与子期。
那时蒋以觉嫌远,说:“下次吧。”
徐牧唯有同意道:“好,那下次吧。”
当初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不会有“下次”。
不再联系蒋以觉,不再见他。
起初徐牧把这两件事完成得很好。
可日子越久,他就发现自己对蒋以觉越不能释怀。
徐牧每天活在钻心的思念中,他真的很想再见蒋以觉一面,很想再听一听蒋以觉的声音。
思念挤掉了他对这个人的所有气愤与怨恨。
他知道这说难听点叫犯贱,可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谁也不希望活得这么痛苦,谁也不希望自己这么贱。
要是能放下,谁不想放下。
但他没办法做到,谁让他既是疯子,又是傻子。
室友知道徐牧喜欢男人,故意捉弄他,捉弄得过分,他一气之下和室友打起来。
俩人打得太狠,误伤来劝架的人,见了血。
事情闹大,室友把一切罪名往徐牧头上推,学校不得不做出处理。
电话打到徐牧的母亲那边去,本以为能得到母亲一点安慰的徐牧,得来的只是一句:“徐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为了不让徐牧被对方追究刑事责任,母亲最后为他这个儿子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求助蒋以觉。
尽管蒋以觉极力想抹除和徐牧有关的一切,遇上徐妈妈的求助,还是伸出了手。
受伤的同学及家属得到可观赔偿,放弃追究徐牧的刑事责任,但事情传得太开,徐牧还是得接受学校的处罚。
学校碍于蒋家,不敢轻易做决定,联系上蒋以觉,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母亲觉得他好像精神有那么点问题,蒋先生您希望我们怎么做呢?”
蒋以觉给的回答是:“既然他精神有问题,那就送去精神医院治疗。治不好,继续治,治到好为止。”
这等同于是蒋以觉给的一个命令。
学校的人把徐牧强行带到精神卫生中心治疗,徐牧的反抗除了浪费力气外没任何用处。
他被关在了精神病院里。结束一个疗程可以回校观察几天,然后再继续去接受治疗。
第一次结束疗程,他撕掉自己的病例本,于是回校也省了,所有治疗,重头再来。
到了后面,时间越关越长,病房越换越小。
那里是人间炼狱,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夜晚大家精神失常地吼叫,在走廊上游魂野鬼一样地来回走。
学校的人来看他,他抓着学校的人哭喊错了,他知错了。他退学,他负刑事责任,他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的哭喊,他的哀求,在大家眼里看来,就跟这里任何一个病人一样。
学校书记苦口婆心地劝:“徐牧,你好好听话,我们都是为你好!你表哥和你妈妈都在盼着你治好,能治好的!你能治好的!”
“我根本没病治什么治!”医生要来拉徐牧,被他一把推开,他蹲在角落里,头埋进膝盖里,边哭边喊着,“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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