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苍青色长袍,黑发挽在脑后,身后素雪千丈,多添清冷,衬得这人丰神俊朗至极。仿佛连过往匆匆的行人、连一点点流逝的时间,都成了他的背景。
孟娬一见他,便勾唇笑道:“你怎么来了?”
殷珩抬眼看她道:“碰巧从这附近路过,听说你在逛街,过来看看。”
出行有暗卫,想知道她在何处并不难。
他又问:“都买什么了?”
孟娬道:“还没遇到特别想买的,就下雪了。”
他轻挑眉梢,道:“那要不要再逛逛?”
她眸里弯出笑意,道:“好啊,只是你这么忙,有时间陪我吗?”
他道:“还剩半日闲。”
崇咸从马车里取了一把伞,递给殷珩。
殷珩拿在手上,撑开。
是一把黑色油纸伞,伞骨细密而又结实。他携了孟娬的手,拉她入伞下,两人便走下屋檐,如同其他撑伞的人一样,漫步在街上。
两人袖中十指相扣,衣袂相缠,在风雪里扬出或缓或急的弧度。
殷珩问她:“冷么?”
孟娬轻笑道:“我有这么弱不禁风么。”
这黑色的伞能挡下一部分光线,便是有熟人经过,也不容易认出他俩。
经过茶楼时,茶楼前聚集着三三两两的茶客,犹还相互寒暄道:“老颜,你那大理寺最近又没什么大案子,怎么上两次喝茶都请不动你,忙什么呢?”
“唉,甭提了,没案子也得整理这整年的卷宗啊,哪走得开。”
“走走走,先进去喝杯热茶。今儿这雪,估摸着有得赏了。”
茶楼前面是一排排的铺子,仍旧开门做生意,不过因这场雪而冷淡了许多。
又经过一家新开的香囊铺子时,只在门前就已闻到了那股由香囊里散发出来的熏香的味道。
而店里的伙计正在门前卖力吆喝、招揽生意,好不容易看见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过,哪肯放过这机会,连忙快步跑出来,笑呵呵道:“姑娘,公子,买两个香囊吧!”
伙计道:“这香囊一对儿的呢,开过光,可以转运的!”
之前说这香囊风刮过大街小巷,由最初的几个大布庄蔓延到小的香囊铺子,眼下总算是给孟娬和殷珩遇到了。
伙计嘴跟抹了蜜似的,紧接着道:“小的看两位郎才女貌又郎情妾意,真真是天造地设的登对!买了这个香囊,保准两位以后情路畅通无阻,感情天长地久!郎君八抬大轿来娶,姑娘风风光光地嫁!”
孟娬顿了顿脚,随手接过伙计递来的香囊看看,好笑道:“这个真有这么厉害?”
待那伞檐稍抬,伙计看见了伞下这一双男女,只见男子目色凉薄却极其俊美,而女子眼若桃花含笑生姿,一时呆了去。
这伙计八面玲珑,是个机灵的,很快回了回神,又注意到孟娬梳的是妇人发髻,便赶紧回道:“是小的眼拙,原来二位已是夫妻,果真是佳偶天成啊!如此就更得买小店的香囊了,男女各自佩戴一枚,必定白首偕老、恩爱不离!”
伙计神秘兮兮地道:“见两位是夫妻,别人我才不告诉他哩,夫人知道殷武王吧?”
孟娬点头道:“知道呀。”
伙计道:“殷武王和他王妃配的,就是夫人手上拿的这个同款!”
孟娬:“……”
伙计和她唠嗑道:“想殷武王出征一次,便有成千上万的人魂归战场,像他那样的人,煞气极重的,都得佩戴着开光的香囊来挡上一挡,不然哪能像现在这么和和顺顺啊!他和殷武王妃夫妻恩爱,又生下一双儿女,还不是因为戴了这香囊!”
孟娬回头看了殷珩一眼,殷珩撑着伞,神情淡淡。
孟娬笑着把香囊递还给伙计,道:“唉,我倒是想买,可我相公不信这个。他嘴上说着运气差、要扭转时运,那都是唬别人的。像殷武王那样的人,哪用得着靠香囊保佑啊,他若披甲上阵,便是许多人的神佛。”
嘴溜的伙计一时竟对不上话,他看着被还回来的香囊,又有点失落,道:“夫人买一对呗……”
孟娬牵着殷珩的手转身走,道:“我和我家相公已经有一对了呀。”
雪花自伞檐飞舞,斑驳地落在两人的衣角和鞋面上。
殷珩低眼看着她,良久轻声呓语道:“许多人的神佛。”
孟娬笑眯眯道:“你给他们打下了安稳太平,让他们得以团聚长宁,谁说不是呢。这其中也包括我。以往若是没遇见过你,可能我以后过得不好不坏;可一旦被眷顾过了,往后要是哪朝没有你,”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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