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终於说话了,「好,很好。」
他吐了口气,坐回导演椅上,忽然转头望向了罐子:
「怎麽样,稍微有点兴趣了吗?」
罐子一直盯著他的身体看,让习齐有些窘迫,但这是罐子自从加入剧组後,第一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罐子没有说话,倒是堇学姊开口了,「老大,你要让习齐用这副身体上台?」习齐注意到她不再叫自己「小学弟」,改叫起他名字了:「你什麽都不问吗?」
「给我闭嘴!这里是谁在作主?」
女王一句话压回堇的抗议,她只好坐回观席上。习齐沉默坐在舞台区中央,其实他有点意外,本来以为女王看到他满身伤痕之後,又会破口大骂一顿才对。
没想到女王竟然会说「很好」,习齐不知道他的很好指得是什麽。
其实就剧本而言,Ivy算是习齐觉得庆幸的角色了。少年的台词非常少,他是个怯懦、胆小,不太发表自己意见的角色。总是静静地听著Tim像神经病一样高谈阔论,因此台词很少,大部份时间都在恍惚和呓语。
Ivy最常讲的台词就是:『啊,蘑菇、好多蘑菇……』每当他心里感到不安或兴奋时,就会反覆念著类似的台词。
而且Ivy还很健忘,与其健忘,不如说记忆对他而言只是虚幻的假象,因为每样东西对他而言都是蘑菇,他只要记得蘑菇就够了。
「你就保持这个样子,Tim,你也是,两个人从第一幕d段那里,Ivy向Tim诉说自己眼中看见的世界那边来一次。」
女王忽然命令道。习齐有些意外,他记得那是Ivy和Tim开始拉近距离的一幕戏,Ivy从对Tim拿著剪刀的恐惧,到留下深刻印象,最後对他感到好奇,主动靠近试图在垃圾场的纸箱上剪出一枚月亮的Tim。
那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Ivy就像只怕生又好奇的猫,怯生生地把爪子伸向危险的野兽,却又深深被Tim的热度所吸引。在那幕戏里,Tim第一次吻了Ivy。
『我告诉你们,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他们看不见真正的世界……』
习齐才念了个开头,女王就挥著手打断了:「你在跟谁说话?这麽小声鬼听得见!你知道表演厅有多大吗?丹田!用肚子!不要连这个也要我教!」习齐脸上一红,赶快放大了声量,『我告诉你,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这城市的人全都瞎了,他们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盲目地走著。他们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的所见所闻,好像他们对这世界当真了如指掌,那些听不见、看不到的东西,全被他们称为疯子。』
『疯子呢,那些人总这麽叫我,但是我告诉你喔……』
他按照剧本坐倒在舞台上,用手向舞台边缘比划著,紧张让他浑身冰冷,腹肌在微微发抖。感觉到女王的视线一直跟著他,习齐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像那盏灯、那棵树、那片森林、还有这个又吵又挤的城市,全是蘑菇,全是满满的、满满的蘑菇。他们都看不到,但是我却知道,我数得出来,一朵、两朵,三朵,红色的,绿色的,还有那边是紫色的……』
习齐吓了一跳,因为罐子忽然半跪下来抓住了他的手,就像剧本里写得那样。但是剧本里没有写体温,没有写罐子清晰可闻、充满生命力的脉膊声。
被这样一抓,习齐觉得紧张感顿时消失了,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这只紧抓著自己的手,他被吸进了属於Tim的世界里,『那麽我在你眼里,是怎麽样的蘑菇?』
习齐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台词,罐子的脸离他好近:
『黑色……黑色的、非常庞大的……唔!』
习齐这次是真的惊叫出声,因为罐子抓过他的手,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灼热的颊上。在剧本里头没有这个动作,完全是罐子的即兴演出:『我什麽地方看起来像蘑菇?是脸颊、颈子……』
罐子紧紧抓著他的手,缓慢、强迫而又带点暗示意味地,从自己的颊侧带著他往下滑。习齐求助似地瞥了一眼女王,却发觉他只是沉默地看著。
罐子忽然反身坐下,从後面夹住他的肩,把他纳在怀抱里。两个人都是上身赤裸,罐子身上黏腻的汗水,贴在自己的背脊上,让习齐感到前所未有的燥动起来,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彷佛被挤压、被搔动著,叫嚣著寻找著宣泄的出口。
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夹在捕兽钳里的猫,从灵魂到身体都动弹不得。
而罐子依然捏著他细瘦的手,挪著他的指尖,让他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探索,『还是胸口?腹部?我这双染满遗忘之物的双手?这双走遍废弃之地的双足,还是……』习齐脸色苍白地仰视著罐子,罐子也望著他,抓著习齐的手慢条斯理地挪动到两腿之间。刚穿上的牛仔裤还有些紊乱,习齐的指尖触碰到灼热之处,不由得浑身一颤:『还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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