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勾辰话锋一转,面上原本儒雅温然的神色已转为一国之君所特有的威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正色淡淡道:“不过,天涯海阁说到底还是做生意的地方,生意人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么花阁主需要什么,不妨明言。”
花浅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便迅速恢复成平和温雅之态,道:“陛下真是快人快语,那么我也就说了……”她的眼神精明而不失干练,完全是一个纯粹生意人的样子:“很简单,董州南部大乾山那里的三条矿脉……”话没说完,晏勾辰便打断了花浅眉的话,他深深看了女子一眼,随即嘴角就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摇头道:“这件事没的商量,花阁主可以不必说下去了……那三条矿脉的价值不言而喻,大周如果同意此事的话,那么所付出的与所得到的完全不对等,因此,这项生意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对此,花浅眉似乎是早有预料,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只是嫣然一笑道:“陛下不必这样急着拒绝,我说的并不是要占据这三条矿脉,而是希望得到在一定时间内对三条矿脉的开采权……”晏勾辰顿时眉心一动,显然态度就有了些转变,他坐正了身子,似乎心下正在考虑,权衡利弊,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开采权……花阁主还是详细与朕说说罢。”
两人就此事开始细细商议,这时师映川却起身出去,似乎对这些事全无兴趣,也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他走到室外,廊下一丛红花开得灿烂,殷红如血,师映川站在原地,微微眯起双眼,感受着淡淡的风扑过面颊的惬意,在这样安静无人打扰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就想起了自己自从降临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到现在的三十多年间的这一段人生旅程,似乎从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从来没有过真正平静而轻松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为了自己能够过得更好而打拼,一直向前努力跋涉,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息,根本不允许自己有哪怕短时间的停滞不前……一时间师映川抬眼看向天边,那里正有一行大雁飞过,师映川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羡慕,至少这些大雁知道要去往何处,而自己却注定只能一直走下去,永远不会看到尽头,事实上自己所努力的一切,归根结底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师映川自己也不是真正清楚,是为了永生?是为了无上的权力?还是为了复仇?还是其他的什么?对于这个看似并不复杂的问题,实际上师映川却不敢说自己有一个清晰的答案。
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在追逐力量的道路上,自己永远都不会停下脚步……师映川在心中淡淡想着,他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却是无比恐怖的,师映川感受着体内澎湃旺盛的气血,眼神幽深,这时一个温热的身子从他身后缓缓贴上来,带来清淡如缕的香气,与此同时,两条玉臂轻轻搂住了师映川的腰,令两具身体之间紧贴在一起,透过薄薄的衣衫,师映川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觉到有两团丰盈柔软的东西在自己的背上贴住,没有挑逗的意思,只是单纯温和的亲近,一个清婉悦耳的声音道:“……为什么好象在发呆的样子?”
这声音和香气是属于皇皇碧鸟的,师映川按住女子搂在自己腰间的手上,道:“你怎么出来了。”皇皇碧鸟含笑道:“花阁主和陛下在里面议事,互相之间寸步不让,我在那里杵着也是无用,反倒有些碍事,所以就出来透透气。”师映川笑了笑,轻轻握住对方柔软的纤手,道:“出来透气是假,借机找我才是真罢。”皇皇碧鸟笑了起来,白净的面孔在师映川的背上蹭了蹭,依稀还是少女时期的娇憨,道:“干嘛揭穿我,我只是想和你多相处一会儿罢了。”
师映川微笑不语,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片刻,皇皇碧鸟闭着眼睛将面颊贴在男子宽阔的脊背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轻轻道:“刚才看你在出神……很少见到你那个样子,是在想什么?”师映川顿了顿,道:“我在想,这世间究竟什么才是永恒的?我平生所做的一切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碧鸟,我有一个目标,在很多人眼里大概是很虚无缥缈的,那就是永生不灭,我怕死,因为我已经尝过死亡的滋味,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说着这话,师映川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这一世三十多年来的经历,原本自己还在断法宗时,日子过得相对来说很简单,就是不断地练功,一直努力修行,任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让自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过纵然如此,有一样却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的,那就是自己的道路,那就是长生不死,逍遥世间,毕竟只有死过的人,才真正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而为了这个目标,自己可以永远心坚如铁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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