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道齐缓缓伸出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终于一点一点地接近了那串珠子,然后指尖便真真切切地碰触到了圆润的玉珠,顿时一股清凉无比的舒适感随着指尖与珠子接触的地方迅速传递到了全身,令人精神一振。
这串珠子正是从前藏无真赐给师映川的寒心玉,带在身上不但使人不畏酷暑,而且还有许多好处,如今已是夏季,天气变热,师映川就将此物贴身带着,保持全身清凉,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硬生生地从发狂的澹台道齐手中救了他一次。
这串珠子乃是澹台道齐当年为了博心爱之人一笑,用自己亲自费了偌大的工夫才找到的一块寒心玉亲手打磨制作而成,此时珠子的温润清凉透过手指传到身上,澹台道齐想起当年自己将此物送给意中人时,对方嘴角露出的那抹微笑,不禁整个人一滞,神情微异,白皙的手掌缓缓握住了手串,往日的多少美好画面瞬间在心中翻滚不休,一时间竟是痴了。
这时天光已经开始黯淡,黄昏已近,傍晚的暖风吹来,将先前的丝丝杀意都吹散了,师映川眼见澹台道齐安静下来,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心中充满了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这时澹台道齐却微微闭上眼睛,眉梢有些轻颤,攥住那串珠子的手也有些颤抖,师映川哪里敢打扰他,当下只得大气也不出一声,只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不动,周围风声流缓,鸟鸣啁啾。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道齐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时他眼内血红的光芒已经消失了,眸子恢复了清澈,只剩下寂谧的幽色在缓缓流动,他看向师映川,冷冷道:“……这是哪来的?你方才说藏无真再没有回过断法宗,既然如此,你又是从哪里得来这串寒心玉?”师映川见状,抿住了嘴,无话可说,澹台道齐忽然轻轻一嗤,道:“无所谓,你不说也罢,我虽然不知道去哪里找藏无真,但你既然在我手上,就不怕他不来亲自寻我。”
澹台道齐说着,松开了紧握着寒心玉的那只手,唇边露出一丝凄然的弧度,苦涩不尽,这是师映川第一次看到男子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只听澹台道齐喃喃道:“他与连江楼那小子情同父子,你又是连江楼的徒弟,他既然把这件东西给了你,想来应该是很喜欢你这小家伙了……”澹台道齐似乎有些失神,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恢复了冷静,淡淡道:“既然是藏无真给你的,那么就归你了。”说着,见师映川嘴角还带着血迹,脸色微白,就知道是在自己刚才失去神智所造成的攻击中受了伤,当下澹台道齐也不多说,只将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点出,按在师映川的胸前,指尖一缕真气顿时透入,就见师映川眉头一皱,一口紫黑色的血块便被吐了出来,这淤血刚刚吐出,师映川立刻就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先前的那股憋闷不畅之感几乎已经完全消去了。
这时澹台道齐已经转身向前走,道:“……起来,跟我走。”师映川无奈,只得用手拢了拢残破的衣衫,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两人已乘上了一条船,船不大,有一个能容三五人的船舱,里面有做饭的家什之物,还有一些米蛋蔬菜等等,这些东西包括船只,都是用师映川身上的银子买的,而且充当船夫的也是他,对于这种待遇,师映川当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船沿江而下,水势平稳,师映川驾驶着小船,过了一会儿,便暂时停在一处,开始做饭烧菜,此时水中月影摇曳生姿,载沉载浮,纵然不是什么壮阔奇伟的美景,却也有几分动人,师映川已经换了一身新买的衣裳,手脚麻利地淘米洗菜,整治今天的晚饭,他也算是有点豁达心的人,自己已经落在澹台道齐手里,跑是肯定跑不了的,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也不必想太多了。
这时船舱里走出一个青衣男子,脸色木然,他走到船头站定,眼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须臾,忽然间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片潮红,紧接着张口一喷,一股白气从口中喷出,紧接着竟然聚而不散,缓缓在男子头顶凝聚成三份,有点像是花朵的样子,一旁正在摆弄柴火的师映川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睛,又惊又羡--三花聚顶!这已经称得上是陆地真仙了,是大宗师才能达到的层次啊!这般境界,是天下无数武者毕生所追求的,然而古往今来,能够有这份成就的人,究竟又能有多少呢?
正满心羡慕之际,男子忽然用力一吸气,头顶三花顿时消散,重新聚成一团白气被男子从鼻腔吸了进去,师映川见状,羡慕地咂了咂嘴,心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境界?正想着,猛然‘啊呀’一声叫,原来是光顾着看稀奇了,忘了正在烧火,结果被火苗烫到了指头,师映川赶紧把手指含进嘴里吮了吮,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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