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这些是三胖同志观察到的,魏谦听了也没往心里去,他心想狗崽子就狗崽子,反正这小孩也不麻烦,自己平时不在家,让他给小宝作个伴也好。
……直到紧接着发生了那么一次事。
那天有一帮不长眼的,拔份儿拔到了乐哥的地盘上,把乐哥一个干弟弟的脑袋给开瓢了,他们一帮兄弟当天就带着家伙去了,跟对方干了一场,不巧,地点就在魏谦家附近的一条街上。
就在他们把对方的人脑袋干成狗脑袋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街上有水管刮着地面的动静。
魏谦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见三胖在旁边大呼小叫地说:“哎呀我操!”
魏谦一看,也吓了一大跳——只见魏之远那小崽子拎了一条比他人还长的水管,在地面上拖着,正以一种异常喜感的姿势,支楞八叉地往这边奔跑着。
魏谦正好看到了他的眼神,他发现三胖说得没错,小东西的眼神真就像条凶狠的野狗崽,虽然拖着那么长的一条水管,连路也走不稳当,却诡异得能从他身上看出他要把敌人都干掉的决心。
说得神一点,他身上简直有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那种“杀意”。
三胖:“乖乖的,你捡了个什么玩意回来?”
魏谦:“别提了,捡的时候没带放大镜,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三胖叹为观止,远远地冲魏之远喊了一声:“行了哎宝贝,咱哥儿几个今天都收工啦,用不着你出场啦,咱们起驾回宫吧!”
魏之远认识三胖,听这话就站在了原地,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魏谦,把水管扔下,抹了抹鼻子,擦干净鼻涕,说:“哦。”
结果魏谦当天晚上回家就做了个梦,梦见魏之远变成个变态杀人狂,杀完人他也不知道跑,淡定地坐在一片血泊之间,面无表情地开口叫了他一声“哥”。
魏谦当场就冷汗涔涔地醒了,他坐在床上,看见一边的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的小崽儿,忍不住抬手在他软乎乎的头发上摸了一把。
而魏之远就像个小猪似的,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魏谦又捏了捏他的小胳膊腿儿,发现他哪都是软乎乎的,跟小宝一样软,一点也不像个杀人犯,做着梦还砸吧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他坐在旁边观察了他一阵子,心想这崽子才这么一点大,就这么凶残,将来还了得?
别的无所谓,别出去给他惹事去就是好的。
将来……唉,“将来”是多么渺茫的一个词。
魏谦睡不着了,他下了床,走到了阳台上,把窗户推开了一点,就着寒冬腊月里的阵阵寒风,在一片夜深人静里思考他自己的那虚无缥缈的“将来”。
高中的学费比义务教育的时候贵那么多,贵得魏谦砸锅卖铁,也就只勉勉强强地凑够了一个学期的,他念高中的这小半年里,从他那死鬼老娘那得到的积蓄快要花完了,眼下,随着天气一天凉似一天,魏谦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这样的重压却无处诉说,因为他是大哥。
魏谦做梦都想把高中念完,做梦都想要像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人一样,西装革履、朝九晚五,体体面面地活着。
“体面”,那是他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般的梦想,尽管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愚蠢、遥远又虚无缥缈。
现实容不得他再这样幻想虚无缥缈的未来了,高中繁重的课程占用了他所有的时间,老师不会允许他在别人上晚自习的时候独自一个人离开学校去哪打工。
而算起来小宝已经到了七岁,也是要上学的年纪了,因为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学费和梦想,有意无意地错过了小学报名时间,这一年就这么让她耽误了,魏谦怎么不敢再耽误她下一年。
魏谦悄悄地走进厨房,米缸里只剩下不到两斤的陈米,厨房里还有一颗大葱和几棵烂菜叶子,他兜里还剩下十块零五毛。
他要买吃的,要买日用品,要交水电费……
他需要那么多的钱,才能维持起码的生计。
这样的生活就好像一个千疮百孔的麻袋,四处都是窟窿眼,让魏谦筋疲力尽弄来的钱轻易就哗啦哗啦地流出去了。
魏谦弄钱的方式依然是每个周末都去打零工,随着家里多了一口人,钱开始不够花了。
魏谦每天早晨离开的时候,都炒一个菜,留下两个馒头给俩孩子,然后自己声称在学校吃。
不把午饭钱省下的话,就不够花了。可他毕竟正是饭量大的年纪,饿不得,所以魏谦会趁中午午休时间翻墙遛出学校,到乐哥的台球厅里给人暖场,顺便蹭顿午饭吃,一个学期下来,他自觉台球都快成半个专业级别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pri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