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淋到宝宝。”
尾音上扬,徐礼判断不出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淡淡的威胁,只是车门打开,靠坐在映着光彩的皮椅上的男人嘴角浮度扩大,“上来。”
徐礼一瞬间恍惚。
上车。
所有刺激到如今仅剩下疲乏的痛,入狱三年后他的感情已经被完全掏空,终于有恃无恐。
感情不是被致命的错误所扼杀,而是被不断重复重复出现的小细节一点点分解掉的。
在徐礼放下一切之后,季秉桓却因为得不到而骚动。
“戴上。”
名贵的手表,从季秉桓到他再到当铺,绕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上。
光泽名贵如昔,凸显他的落魄。
人啊,没有那种命千万别强求,不然就会像他这样,生不来,死不去。
“下次可不许再弄丢了。”
对方挨的很近,亲昵的突出气息,充满诱惑。
话说的很简单,近乎于情人间宽容的宠溺。
可徐礼听到耳朵里——你看,机会是给过你的,最后还不是要回来。
居高临下。
徐礼没有伸手,呆板的低着头,正对怀里的小家伙,还安然的睡着。
木然的不作回应。
小家伙有点抽动,上下眼皮也办睁半合。
想来是饿了,蠕动着嘴角似乎即将惊醒。
长时间维持拥抱的姿势让徐礼双臂有些麻木,他得在小家伙哭喊之前带着他离开这里,和这个人。
徐礼看著他轮廓深邃的侧脸,认真地说,“谢谢恒少爷。”
“恩?”
“把我从里面捞出来。”
“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在里面受了很多教育,出来想过稳定的生活。”
徐礼说的很为难,又有点淡淡的味道,怕牵连怀里的小家伙。
季秉桓似有若无的嗤笑。
“青帮没有了,我接管不久就洗白了,你以后还跟着我,做生意,倒也符合你的想法,安生度日。”
青帮没有了,徐礼微微震动,警戒起来,身子有些僵硬。
这个盘踞一方土地,根深蒂固的毒瘤连根拔起谈何容易,牵涉到的方面利益无比巨大,对方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他以前就在期盼,他深深爱着的恒少爷一飞冲天的那天。
“被洗过脑的发条小铁人”,毛仔是这么嘲笑他的。
因为他的人生就是为恒少爷付出、牺牲,哪怕只换取对方一时的愉悦。
他总是义无反顾,没有消失殆尽的时候。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徐礼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常年被爱滋养出的奴性已经随着一年又一年的铁窗生涯消失。
车窗外水泥森林林立,处处透着现代都市的快节奏气息。
他的眼底,一片死寂。
麻木和绝望。
小家伙闹出了响动,引起季秉桓的兴趣。
他伸出两根骨节修长的指头,从上方撩拨着小家伙,向是起了兴致般来回逗弄。
被含住手指舔舐也不发作,随意的笑笑,笑的隐晦。
觉得够了,便抽出被婴儿口水浸的光亮的手指,命人抱走徐礼怀里的小东西。
季秉桓在车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跟着我。”
飞机场有人离开,有人留下。
悲欢离合。
谁会在意谁降落,停留过多久,又起飞。
只不过是一条条的流水谁都无所谓。
几小时的飞行,几座城的跨越。
飞行的航路中,季秉桓像看新奇的宝贝一样的打量着他。
徐礼假寐,粗硬短小的指甲陷进掌心里,用丝丝疼痛保持冷静。
徐礼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想不明白,当初随便就能把自己丢出去的人,如今何必大费周折又要找回来,没玩够吗?
季秉桓还是当年那个被偏爱到有恃无恐的青年,可他早已颓败干枯到根叶里。
最熟悉的明水街,不熟悉的人。
徐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孤零零的被夹在人群中。
季宅大的吓人,空的可怕。
季秉桓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家。
却没有告诉他大门的密码。
徐礼从来不会去想“如果”。
如果当年女人没有离开他们,
如果他没有遇见季秉桓,
如果毛仔没有死,
如果他出狱之后没有去工地,
如果王珊珊好好的活下来,
如果……没有如果……
香味四散精致丰盛的饭菜还热着,安好的摆在红木雕的餐桌上。
季秉桓优雅地喝着红酒,间或漫不经心地打量他几眼。
徐礼临危正坐,一口一口认真吞咽。
徐礼胃口很小,牢狱的经历和出狱后压在肩头的重担让他强迫自己少食。
到后来也就习惯了,一顿一个馒头足以。
一小碗,便也饱了。
季秉桓挥手示意佣人过来添饭,“再来点?”
徐礼推开碗,“不用,我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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