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见他毫无热情,也不气馁,硬是挤过来让他挪个位给自己。
“你这人也真奇怪,跟快要枯死的老人似的,没有一点生气。我叫姓王,他们都叫我老王,你要不嫌弃就随他们一起叫好了,听说你姓徐,我比你大,以后就叫你小徐。”
他不想搭话,默默低下头发呆。
“小徐你是哪里人?我山东人,菏泽的,我们那地儿水土不好,都穷,我全家老小就靠我一人养活,这不,跟包工队就来这了,你呢?”
“本地人”
“小年轻有点朝气好不好,别死沉沉的,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本地人干嘛来工地,这可是大地方啊!”
老王拍拍他,很用力,透着山东大汉特别有的豪爽。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这么近距离的触碰,很不习惯。
忍耐着,他吐出几个字,“我是孤儿”
对方尴尬的收回手,耸动几下鼻子,“没事,哈哈,谁没点难处。以后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声大哥,跟着大哥,大哥照顾你。”
他低声道了谢谢,不再说话。
不是厌烦,蹲苦窑的间歇,他已经忘了怎么与人交流,每天除了点到和管教问话,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渐渐的他忘了怎么开口,怎么说话,也忘了以前种种。
一个什么都忘了的人,还能指望他说什么?
工地里的人都怵他,觉得他是怪人。
连工头也不待见他。可是他能吃苦,一人顶两人的活,干活最多,钱要得最少。所以工头也多没说什么。
他安分,工头满意。
他在工地上干了三个月,活干完了,他一天领四十块倒领了不少钱,点了点,三千六百八十块,一分不少。
包工队接到新活南下,工头问他跟不跟过去,他还没回话,老王就把话茬接过去,“我大兄弟当然跟他大哥走,是不是大兄弟。”
他点点头,算默许,也算是谢谢老王这些日子对他的照顾。
南下的车上,工头问他,“身份证呢?”
“丢了。”
工头又问,“怎么不补办?小徐,你干活挺老实,你去办张身份证,我把钱给你补全乎。”
他望向工头,眼里没有一点波动,对方一愣,连忙转移视线。
他听过工头跟别人议论他是从苦窑里放出来的或者是逃犯。
再无人说话,车厢里一阵沉默,气氛尴尬。
老王适时出来打圆场,递过来一包瓜子,“都嗑,敞开嗑别客气,车站买的,可香了。”
南下要去的城市只在地理书上见过,没什么印象,也不发达。
其实去哪无所谓,他早在迷途中把自己困死。
而时间把他麻木得连迷惘都没有了。
王珊珊是那时候来的工棚,她探进头,怯怯叫了声,“大哥。”
棚里的男人齐刷刷转头,工地里来小姑娘不常见,还是这么水灵的。
“呦,找谁呢?”
“妹子,先进来说,外面大太阳的。”
“大妹子来我们这找大哥啊,我们可都是大哥,你到底叫谁啊?”
“哈哈,大妹子,大哥可不能乱认啊。”
男人们调笑着,让她臊红了脸,老王一把打上离她最近的那个调笑的人,“都闭嘴啊,我妹子,我亲妹子,找削呢你们。”
满头黑发梳成一个马尾辫,穿着一件素色碎花女士衬衣,下面是一件深蓝色牛仔九分裤,白色坡跟凉鞋,一副学生做派。
她羞涩的转过头,瞄到他,发现他也看她,脸又红了一红,缩回脑袋彻底消失在门外。
他翻个身,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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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变数是那么突然、令人措手不及,上一秒老王还笑称他们王家有出了这个大学生妹妹光宗耀祖,下一秒王姗姗那边就出了事。
从工地回去的路上遭小流氓围堵,接下来的事不言而喻。
老王颤抖着求医生救救王姗姗,送去的时候已经大出血,发现的太晚,大半夜又是偏僻地方,过路的醉汉受惊酒醒了大半,摸摸地上流血不止的人身子都冷了,幸亏还是有呼吸。
医院打来电话,徐礼睡的很轻,所以第一时间也有了反应。
他们随工头来这地方时间不长,短短几个月,但是周边情况摸的很清楚。
这片只有一帮地头蛇,常年欺男霸女挨家挨户收保护费,带头的叫三胖子,为人很是霸道,手下常年养了几个马仔,专做不要脸的勾当。
在王姗姗抢救期间老王冲出医院,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抄起杀猪刀把三胖子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差点没死过去。
对此他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当警察到事发地时老王已经只剩一口气。
屋子里地上四横八竖的几个男男女女都倒在血泊里。
老王也趟进医院,也是重症抢救,和他妹妹隔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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