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本事。”宋瞻闭了闭眼,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后他张开眼,伸手将宋观捞过来,偏偏这个时候本是磕傻了的人这个时候又开始闹了起来,不安分地扑腾着似乎是想要站起,嘴里说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束发的带子都散了还不自知,于是那黑色的头发就这样直接铺泻了宋瞻一手。
冰凉的发稍触在掌心里,让宋瞻有一瞬晃神,不过这晃神也就只得一瞬,一瞬过后,宋瞻就冷了脸扶着这醉鬼的肩头,硬是将人强行安置好。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行走,怀里这个人起先还挣扎着不休,后来发现挣扎也是无效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放弃了挣扎,只是扒着他的手不满道:“你谁啊。”
宋二公子是真的醉得厉害,人都不认得了,眼神也没了平日里的清明,像这样吊着眼看过来的目光全是迷离得厉害。宋瞻看着对方这模样就要生气,那么不正不经的样子,也不知先前楚馆里头这人,是不是就是这幅模样看着旁人的。
他是真的生气,倒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可自己已经把人领出来了,现在又不能把这个人直接丢出去,于是只好伸了手将对方的眼睛捂住,这个姿势正能瞧清楚对方先前头上的磕出来的那道红痕,颜色并不深的样子,是浅色的,衬着那宋二公子的肤色,还有车厢里并不算太明亮的光线,竟不像是什么伤痕,反倒像是沾染了一瓣春日里的桃花花瓣。
宋瞻看了有片刻,手掌底下那人被捂着了眼睛,便逐渐不乐意了,要来扯他的手,但动作并不灵敏,手指胡乱在他手背上抓了两把,指甲不长甚至修剪得十分圆润,可是过度用力,于是就在他手背上落下了痕迹。
宋瞻被抓痛了,终于是松了捂着对方眼睛的手,随后从怀里摸出了一管膏药来,却是先一个将手里的药抹到宋观额头的伤口上,两人贴得极近,喝到醺醉的宋观眨了眨眼睛,忽然凑上来了点,宋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凑到了宋瞻脖子边上,使劲嗅了嗅,那吐息若有似无地抚过了宋瞻的脖颈,像低垂的柳枝不经意间沾着了人,有些痒。
宋观笑了一声:“檀香味好重。” 他这样说着将埋着的头抬起,手不自觉地揪着了宋瞻的衣襟,宋观拉长了醉醺醺的声线,带了一点得意洋洋的,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正确答案一般,就这样说道,“原来你是大哥啊。”
宋瞻手一颤,那一刻原先强自端着的冷淡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他只觉得原本就有些疼的心口,此时简直就仿佛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像是被咬了一口似的,宋瞻推开了宋观的手,偏偏满眼都是那含笑的神情。
手里的膏药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宋瞻疼得脸色早就一霎间地惨白了下去,额头上有汗流下来,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声音里并不带多少关心,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你怎么了?”
宋瞻一张脸白到没有血色,急促地呼吸着,心口疼得他视线都有些昏黑,他伸手将再次靠近过来的宋观推开,可是手上没什么力气,所以推也推得有气无力,声音也是:“你别过来。”
宋观顺势握住他的手,贴得很近:“你说什么?”
宋瞻最终开了马车的车门的时候,外头赶车的小道士见着了宋大公子那模样,真的是愣了一大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临渊道长这是犯病了。
幸而小道士身上是备着急救药的,他忙停了赶车的动作,先是扶着宋大公子先服了药。宋二公子也出来了,不过是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大公子缓过来了之后,见着了二公子,失了血色的唇颤了颤,眼神似终于有了聚焦,只是那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似乎是又要犯病的模样。
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的小道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慌忙里倒的确是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凭着本能的直觉,将那原本在一旁悠哉游哉,不慌不忙看着事情发展的醉酒宋二公子,给强制性地硬是塞回了车厢里。
不见了宋二公子,宋大公子手撑在木门上,他一张脸仍是煞白,只是整个人都似好了许多,小道士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然后看着宋大公子应该是缓得差不多了,那胸口的剧烈起伏都平复了下来,周身气场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恐怖感,这才犹豫了半天地颤巍巍开口问了一声:“临渊道长?”
许久之后,小道士才听到宋大公子回答,只两个字:“走罢。”
秋日的风吹在人脸上已有了凉意,马车缓缓前行,宋瞻靠着木门,还是闭着双眼,之前额上出了冷汗,便一直流下来沾湿了睫毛,鸦雏色的睫毛到现在都还是潮湿的,像沾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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