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在他怀中慢慢平静下来,语气中带着过度激动后的疲惫:“这世上没有如果,我知道。”
“但是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白源低声道。
“我知道。”卫霖说,回应了这个拥抱。
吴景函靠在江堤栏杆上,默默思索着,全程没有出声打扰。等拥抱的两个人终于分开了,他才拾起之前的话题:“假设,你的父亲的确是20年前实验者的一员,这意味着这个组织和我们的距离,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近。”
“也意味着我父亲当年的死,还有许木的死,都有着像李敏行那样的阴暗内幕。”卫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冷静与坚决已经彻底回到他眼中,“而我们会揭开它,一定会。”
“遗憾的是,目前我掌握的信息只有这些,我还会继续解密剩下的部分,希望能尽快找出这个组织。”吴景函上前几步,点了点纸页上的几行文字,“注意看这里,有个名字可能不是真名,并且出现在实验负责人的一栏里。”
“‘Lady Gaia’?‘盖亚女士’,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卫霖旋即想起来,“在许木留下的那本旧日记本里!”
他立刻转身走向车子:“我要回去再读一读那本日记。”
吴景函朝他的背影说:“电话联系。我今晚会离开F市,下次碰面,就是我把闪存芯片里的信息全部解密的时候,但愿不会太久。”
卫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与白源一同离开了江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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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白源都在关注卫霖,但显然,对方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将那些真实激烈的情绪压回内心最深处,又换上了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轻快气息。
但白源知道,那些东西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在清晰得过了头的记忆里,在喧闹的掩盖与独处的孤寂中,残酷地、血淋淋地,像把锯子长年累月地切割,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折磨。
他的卫霖,笑着、闹着、左右逢源、满嘴跑火车的卫霖,从来没有真正地放松过。
白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男人柔软的短发。
卫霖笑微微地看他,捉住那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好好开车。”
这一刻白源恨不得他就长在自己身上,这样头一低,就能蹭到对方。
回到别墅,卫霖从客房柜子深处翻出了个硬纸盒,打开盖子,取出一本泛黄卷角的旧笔记本。
“我走到哪儿都带着这盒子,但很少打开它。”卫霖说,“因为每次打开,都要积攒足够的勇气,接受回忆的拷问。”
白源拿起本子封面上一张有点年头的照片,端详上面不苟言笑的男人和一脸倔强的少年。两人并肩而站的姿势有点别扭,既疏离,又有着难以割舍的羁绊。白源注意到男人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状似不经意,却朝镜头偷偷比划了个V字,笨拙而隐含温情。
“我15岁那年拍的,当时我们刚吵了一架,为要不要去城里念高中的事。最后我被他的意志碾压了。”卫霖习惯性地摸了摸照片上许木的脸。
他把照片珍重地夹进日记本扉页,然后轻翻纸页:“我没读完这个本子,准确地说,只稍微翻过几页,总觉得在窥探许木的个人隐私与感情生活,有点难为情。”
他翻到了印象中的那一页,仔细浏览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许木的字迹不太好看,小而坚硬,且不注重页面整洁,到处都是补注和随手涂鸦。
但卫霖还是很快找到了想看的那段话:“在这里,‘Lady Gaiya’——他还把Gaia拼错了。”
“……7月24日,天气热得要死,我做了一个小时体力训练就汗流浃背,但我不能停下来。一成已经进入植入后恢复阶段,而我还没通过神经检测,虽然我并不认为体训对脑神经有什么帮助,可是吃卵磷脂和冥想也没屁用啊。”
卫霖停下来向白源解释:“一成就是逸丞,许木都这么叫他。”白源点点头。
“一成恢复得挺好,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大脑里多了块芯片。他让我摸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口,笑着说以后就是人机一体了。我有点担心,但他说没事,大家都这样,这是个受批准的团体实验,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我问他哪儿听来的,他说从项目负责人盖亚女士那里,她给所有植入者们出示了盖公章的批准文件。我没见过那女人,大概因为我还不属于正式实验者,没这个资格。如果没通过神经检测,我会被淘汰。
“一成希望我也能通过,如果不能,他就把最后到手的钱分一半给我。我不会接受的,虽然这笔钱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但这是他冒风险用身体换来的——别他妈跟我说什么技术成熟,做什么实验没有风险?就算我们这些被招募的退役士兵,酬劳能比普通人多一半,也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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