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眼见要掉落地面,秦横云顾不得想太多,赶紧从口袋里抽出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拿起古镜,想要放回架子上,却赫然发现镜身变得湿漉漉的,仿佛不断有浆液从内部渗出来。
受潮了?他用戴着白棉布手套的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镜面划出一道光亮的痕迹,仿佛五千年来的尘垢被这一指抹除。
秦横云愣住了,不由自主地继续擦拭镜子……镜面很快变得锃亮,散发出铜器特有的柔和光泽,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脸。秦横云着迷似的看着古镜中自己的脸,虽然眉目不甚清晰,轮廓却还看得分明——
这是一张粗犷刚毅的脸,鼻梁与下颌犹如刀削斧凿般深刻,浓眉深目,赤红色的头发披散在两肩……
——这不是我的脸!秦横云猝然大惊,失手把铜镜摔在了地板上。
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顶上其他展柜,才被迫停了下来,额际渗出冷汗。
古镜面朝下躺在瓷砖地面,背面的水波漾动起来,一股股浑浊的水流从镜身不断涌出,仿佛地板上突然裂开了口泉眼。
秦横云感受手上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发现白手套也被这液体浸透了,忙不迭地扯掉,把双手放在外衣上拼命擦。
水波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细长物体在动,秦横云定睛看去,是两条头大颈细的黑蛇,身体有筷子粗细,扭动着向他游来,越是靠近,身体就越发膨胀,逼近他时足足长成了手腕粗细,嘶撕而吐的红信与弯钩般的毒牙狰狞可怖……
秦横云忍不住大叫起来,手脚并用地想展厅门口跑去。
但黑水蔓延的速度比他的脚步更快,眨眼间淹过他的鞋底。他只觉脚下一滑,仿佛被股力量向后拉扯,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前额重重磕在了瓷砖地板上,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重回他的大脑。秦横云眨了眨眼,蓦然回忆起之前惊悚的一幕,连忙手脚并用爬起来。
周围的地板干干净净,没有水,也没有蛇。展柜玻璃好端端的,铜镜安放在架子上,还是那副腐朽如泥的模样。
秦横云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刚才是困过头打了个盹儿,做了个噩梦。
于是,我到底有没有把贵重文物摔在地板上,还徒手触碰?秦横云完全懵逼了。他起身走到几米外,弯腰捡起胡乱丢在地上的手套和手电筒,心想今晚遇到的事可真是诡异,说出去都没人信。
“嗬……”
背后忽然一声轻响,像不知何处传来的幽幽叹息。
秦横云头皮一麻,全身的鸡皮疙瘩竖了起来。
“吾乃帝江……”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钟磬般低沉缥缈,“涅丘共工氏……”
管你捏什么事,统统都是活见鬼的事!秦横云突然拔足狂奔,一口气冲出了展厅,反手关上大门,直奔灯火明亮的值班室。
吓死了个人了!他锁上值班室的门,外衣都没来得及脱就跳上铁架床,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我肯定是熬夜过头,产生幻觉幻听了……他这么安慰自己,努力闭上眼,准备一觉睡到天亮,把这个噩梦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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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横云站在一条波翻浪涌的大江的岸边,有些失神地凝望着江水。
江滩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双脚踩在浪涛中,江水没过了他的膝盖。他背对着秦横云,披散到腰际的赤红色长发随风飞扬。
秦横云感觉自己的身躯仿佛不受意识控制,一步步走向那个男子。
他在对方身后三步处停下,听到对方雄浑的声音道:“你终于来了。”
秦横云既忐忑又茫然:“我?我……”
“我是共工氏首领——帝江。”红发男子说。
“共、共工?帝江?你是……水神共工?”秦横云磕磕巴巴道。
红发男子点头,一指面前的滚滚波涛:“江水之帝,称为水神也无不可。”
秦横云:“可是……你是远古时期的神,距离现在已经好几千年了……”
共工:“我的神位犹存,精魄不死,就寄宿在那面帝江鉴中。而你,是我寻找了数千年的继承者,应我的召唤而来。”
秦横云惊道:“什么继承者,什么召唤……我不知道,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博物馆管理员。我该怎么离开这里,回到博物馆里去?”
共工霍然转身,浓眉皱起,神色不悦:“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缘,你竟敢拒绝我?”
秦横云手足无措:“不不,我只是都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
共工断然道:“你是否明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按我吩咐的去做。”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右手,曲指一抓,水流跃出江面,在他手中盘旋如龙,须角鳞爪历历可数。水龙张嘴,朝秦横云发出一道无声的咆哮,似乎要猛扑过去,将对手撕裂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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