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
不,等等。
应泊默然片刻,突然开口。
“我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忙你的,让我继续思考完。”
苍苍子闻言,眉头严肃地蹙起,配合他现在的脸,产生了一种搞笑般的小大人表情。
应泊以为他又要说一些带着指导意味的话,没想到苍苍子却把已经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摸了摸应泊的头,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应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被那个摸摸头安慰到。
等苍苍子关上卫生间的门,他则又一次陷入沉思。
他刚找到神魂损伤这个理由,就下意识想把自己的万般纠结立在这理由上,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是为什么?
若非昨天数个小时的挨打在他身上烙下一个新习惯——哪怕这个新习惯的印记还很浅——不然他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想法有点问题。
先别逃,先正面应对。
放下过去养成的邪道方法,放下解决不了事就先耍小机灵敷衍过去的手段,放下那些并不能成为真正倚靠的助力,应泊再一次扪心自问——
他刚才,竟然在逃避?
他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一个劲的找借口。
答案如此显而易见,苍苍子从相貌到性格分明都是他向往的类型,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纠缠着《先天太阴素元经》和《先天太阳真乙经》,如果他们换一种方式,在更完美的时间、更完美的地点、更完美的情形下相遇,应泊说不定已经动心。
但动心就是动心,为什么要限定时间地点和情形?
他们的相遇有什么不好吗?
嗯,要是他境界再高一点,至少到了金丹,和苍苍子没有那么大的差距的话……呃,那个时候苍苍子说不定已经因为功法反噬身死道消了?
要是地球不处于这个关键的转变时刻,往前一点或往后一点……为了避免想象中的控制,他根本不会修炼《先天太阴素元经》。
毕竟,与另一个人那般贴近,将自己的身心全部托付,从此之后自己的掌控者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实在太叫人恐怖。
他一点也不想沦落到他母亲那个所信非人的下场。
但苍苍子和他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Y基因提供者也并不相同。
这个人,他——
——
苍苍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使用地球的洗漱工具对他而言还有些不熟练,哪怕在龙洲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各种各样的工具还是让他觉得新奇。
实在难以想象,过去几百年里,这个大世界一直处于灵气寂灭的境地中。
中州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但朝夕论坛经过改版,许多主播论坛被合并,很多帖子找不到了,他之前搜索几次,都没能搜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要是可以,他真的很想拉着应泊来给他介绍卫生间、整个房间、龙洲双岛……乃至整个中州大世界的种种景致。如果云梦泽的事能完美告终,他也很想如那些散修一般,同自己道侣成就一双人,在中州大世界游玩,或去其他大世界,看看他过去只在直播中见过的众多大道之景。
但现在……身体变小就罢了,举止还是保持稳重为先,免得应泊真的把他当成小孩。
苍苍子在内心叹了口气,抬头一看,发现应泊还坐在凳子上,姿态神情同他进卫生间前相比,可以说是一毫未动。
到底是什么重要问题,值得应泊如此慎重地考虑。
在他床边思考,是不是意味着,和他有一点相关呢?
苍苍子心跳如鼓,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应泊思考。他轻手轻脚推开窗户,而东方的鱼肚白之下,赤红如同滴入清水中的颜料,向四周晕染。
太阳要升起来了。
苍苍子收敛众多杂思,不用蒲团,直接在窗前双盘坐。
第一抹阳光越过窗棂之时,他已经心无旁念开始修行。熹微晨光将其笼罩,几个呼吸下来,与他周身放出的微光交织,形成一道半透明的虚影。
还没看过苍苍子修炼的应泊抬眸望去,眼睛不由瞪圆。
那虚影正是苍苍子原本的模样,对于应泊来说堪称久违。
太阳的金光织做青年身上的金袍,却不曾比青年本人更璀璨。而青年双眸紧闭,面容沉静,眉目俊逸得仿佛一幅画。
应泊不由屏住呼吸。
这回不似过去几次,隔着好似没有却真实存在的屏幕,或隔着打不破的天地胎膜。他们现在所隔的距离被缩短成不到一米,只要应泊伸出手,就能触及。
应泊没有伸出手,但是光开始移动了。
朝阳逐渐高升,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顺着黑木地板的纹理,迟疑却又不可拒绝地向应泊前进。虚影的姿态也跟着变幻,它抬起手,伸向应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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