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白鹿?!”鸿俊几乎是喊了起来。
鲤鱼妖没回答,缩进桶里,鸿俊心中顿时如一团乱麻般,若陆许就是莫日根一直在找的白鹿……可,妖怪们又是怎么控制住了他,再把他黑化的?
“鸿俊?”李景珑在门外问道,“好些了么?”
鸿俊听到李景珑的声音,瞬间又想到了梦里遭受的痛苦。
李景珑走进房内,在他面前跪坐下,担心地打量着他。
“你在坟地里梦见了什么?”李景珑问到。
就连鸿俊自己,一时间竟也无法确认,梦中的一切,有多少是真实的,万一是黑化陆许为了操纵他,蓄意灌输进来的噩梦呢,他的脑海中已是一片混乱。
鲤鱼妖不悦道:“不是让你别来闹我们家鸿俊么?”
李景珑皱眉道:“我是担心他!”
李景珑全身疼痛,先前被鸿俊那飞刀伤得实在太狠,只是绷带都包在里头,不间断的疼痛之下,会让人脾气变得极其焦躁,说话时也不自觉用上了严厉的语气。
鸿俊突然问道:“景珑,小时候,你家是不是住在……辅兴坊?”
李景珑一怔,说:“我说过?对,离崇福寺不远。”
鸿俊观察李景珑双目,试探着问道:“你家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
李景珑笑了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梦见我小时候了?”
鸿俊听到这话时,心里却随之猛地一沉。
“九岁那年,你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吗?”鸿俊又问。
李景珑皱眉,说:“鸿俊,你究竟梦见什么了?”
“回答我,景珑。”鸿俊说。
李景珑不解地打量鸿俊,从那天被陆许操控之后,鸿俊仿佛就变得不一样了,有了许多心事,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根据我与莫日根的猜测。”李景珑答道,“陆许应当就是白鹿,拥有入梦之力的神,但他被妖族抓走了,现在已不再是咱们所认识的陆许。”
鸿俊“嗯”了声,避开李景珑的目光,寻思道:“咱们去救他?”
“得等你病好。”李景珑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鸿俊双眼,追问道,“白鹿一被妖族控制,散发出的黑气,就能让人坠入噩梦,这噩梦不是真的,告诉我,鸿俊,你梦见了什么?”
“景珑。”鸿俊说,“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妖怪。”
李景珑:“……”
“你都知道了?”李景珑震惊了。
“不是我说的!”鲤鱼妖马上撇清关系。
“就在这儿。”鸿俊指了一指自己心脏之处,“与赵子龙无关,是我自己感觉到的。”
“那只是个梦。”李景珑说,“一个梦而已,鸿俊!”
鸿俊胸膛剧烈起伏,李景珑又说:“相信我,你的身体里没有什么妖怪!鸿俊!”
他伸出手,紧紧抓着鸿俊的手腕,鸿俊下意识地想挣开,然而一股温暖而光明的力量渗透了他的经脉,注入他的全身。
李景珑手掌中发着光,渐渐地浸润了他,让他想起许多快乐的事,驱魔司里的初秋,阳光下梧桐叶沙沙作响,白雪里的温泉,漫天雪花一落在池中,便化作了虚无。
鸿俊渐渐平静,只听李景珑认真道:“不要想东想西的,好么?”
鸿俊便点了点头,李景珑放开手,沉吟片刻,而后道:“九岁那年,我爹去世了,我大病一场,那一年的许多事,记忆已模糊不清,九岁以前的事儿我鲜少记得。你既问到,我回头自然会再想想。”
“现在,鸿俊。”李景珑说,“告诉我,你究竟梦见了什么?是不是梦见了爹娘的死?”
鸿俊心中猛地一抽,怔怔看着李景珑,只不作声。
李景珑眼中带着不安与焦虑,说:“信我,鸿俊。”
鸿俊刹那想起了梦里,李景珑手持智慧剑,被那金光武士附身时的一刻,那时他的眼神就如现在一般,痛心、内疚、难过,又有着不安。
鸿俊犹豫再三,此刻贾洲却敲了敲敞开的门,说:“打扰你俩了,绸星,一起用晚饭?”
贾洲的妻子十二年前因难产而逝,母子皆亡,多年来未有续弦,也不愿回到中原,膝下无子,再见外甥时,自有种掩饰不住的激动与亲近。一时似有许多话想说,顾及外甥刚醒,又是病后,想想终归忍住了。
“这可好多年了。”
用饭时,贾洲朝鸿俊笑道。
这世上大抵不会有人,无聊得来乱认亲戚,鸿俊见到贾洲那一刻时,心里还是非常难过的。只是太多纷繁错杂之事,冲淡了他的重逢之喜。
“难为你上河西来,还带了东西给舅舅。”贾洲又笑道。
东西?鸿俊正一怔,李景珑提醒道:“长安市上买的,自己给忘了?”
鸿俊被这么一提醒,终究想起来了,出发前李景珑买了一盒茶饼、胭脂,真丝与珍珠钗子。当时鲤鱼妖还嘲他要男扮女装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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