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停顿下来,端起茶盏猛嘬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眯着眼睛回味茶叶余香。众人心急火燎地等他下文,几个性急的忍不住催促起来。说书人示意大家稍安母躁,慢吞吞地道:“这对男女和那魔头可有着深厚渊源,三人之间可有不少惊心动魄、缠绵悱恻之事。诸位若想得知究竟如何,不妨明日来听下回分解。”
听客大都有事在身,路过此地已是机缘巧合,哪有机会折返回来?众人嘘声一片,却也只得悻悻散开,心想这说书的忒不地道,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客人心情不佳,赏钱自然也给得少,说书先生费了半天口舌,案台上却只有几枚零星铜钱,不禁暗中大骂众人小气。气归气,可不能跟钱过不去,说书人一边小声埋怨,一边收拢桌上钱币。
“兀那汉子,听你说得详细,可是当真知道七年前的青霄惨案?”说书先生抬起头,发现问话之人正是先前听得入神的小姑娘。说书先生走南闯北,自有相人之术,早见这小姑娘一身华贵,心道只要自己好生伺候着,保不齐就有油水可捞。说书汉子一扫满面晦气,煞有介事地道:“小人有个表亲,自小拜入泰山派门下,那夜他也在场。那件事绿林好汉讳莫如深,但小人那表亲回家省亲喝醉了酒,这才一五一十地给小人讲了个清楚明白,是以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捏造。”
小姑娘眼睛一亮,道:“那你可知那魔头姓甚名谁,眼下身在何处?”说书人神色戒备左右看看,这才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王”字,然后压低声音道:“这便是那魔头的姓了,至于名嘛,我那表亲当时口齿不清,是叫‘榆木’还是‘虚目’来着···对了,那人原是青霄云字辈儿的,那就应该是‘云木’了。”
“王云木,王云木···”小姑娘反复念了几遍,似是默记下了,“那你知不知道王云木的下落?”这个问题才是关键,小姑娘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下落嘛,在下略知一二,不过···”说书人拈起一枚铜钱,放在手中把玩,神色十分为难。那管家模样的汉子老于江湖,自然明白,当即摸出一小锭银子仍在了案台上。说书人“呵呵”谄笑,忙不迭地把银子收入怀中,“王云木叛出师门,却是投奔魔教去了。那伙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姑娘万万不可招惹。”
“魔教行踪诡秘,本姑娘该到哪儿去找人?”小姑娘非常不满意这个答案,说书人陪着笑:“小人说书讨口饭吃,魔教所在小人哪能知道?那王云木与魔教同流合污,可不是啥好东西,姑娘小心惹祸上身啊。”
小姑娘秀眉蹙起:“起先你说知道那人下落,原来是诓我的。哼,实在气人,雷伯,掌他的嘴!”说书先生大惊失色,没料到这小祖宗脸翻得比书还快,还要分辩几句,忽觉脖子一紧,然后双脚离地,居然被那瘦小老汉提了起来。
那管家看着瘦弱,手上力道却是极大,说书汉子少说百十来斤,竟被他单手提起。说书人憋得满脸通红,“雷伯”却无丝毫容情,右手带着一股风声抽下。挨实了这巴掌,只怕说书人数日内再难开口说话。
说书先生身子悬空,根本无处可躲,眼见就要被打得鼻青脸肿,正自绝望间,旁里却忽地架来一支臂膀,只听“啵”地一声,巴掌正拍在了那救命的膀子上。雷伯眉头一皱,看也不看,抬手拍出第二掌,这一掌却无甚声响,远无先前威势。来人不躲不闪,亦无收手之意。掌臂相交,雷伯的第二掌被悄无声息地接下了。雷伯“咦”了一声,第三掌缓缓拍出,观其速度迟缓,大有力竭之感。挡拦之人微微摇头,反而踏上半步,这第三掌自然还是稳稳当当地拍在了来人的小臂之上,连位置都不稍差。雷伯感觉如中败革,浑不着力,再看阻拦之人,双脚不丁不八,身子稳如磐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别看这三掌似乎平平常常,其中实际大有玄机。这三掌唤作“阳关三叠”,掌中劲道层层叠叠,一掌重过一掌,最后一击之力几可断金裂石,三掌使全威力惊人,任谁都不敢小觑。往日雷伯凭着一双肉掌不知击败了多少成名豪杰,说书人不明就里,还道老爷子脾气大、气力小,打了两下便手软了,却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成名绝技如石沉大海,雷伯知道遇到了高手,不禁心里一沉:这穷乡僻壤怎地又来一个好手,莫非是那边请来的帮手?念及此处,雷伯脸色更加难看,凝神打量来人,发现是那最后进来的客人,只见那客人拱了拱手,道:“老爷子好俊的功夫,何必跟这汉子过不去?先前三掌在下替他挨了,还望前辈息事宁人,饶了他这回,可好?”沙哑的声音自毡帽下传出,倒似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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