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只觉脖子一松,双脚终于踏着了地,雷伯总算放了手。此番虽未挨打,也着实吓得不轻,说书汉子哪敢多加逗留,对毡帽客道了谢,便面如土色地溜出了茶馆。雷伯“哼”了声,道:“阁下功夫也硬得很啊,为何不脱了帽子说话?”毡帽客抱拳道:“确是晚辈失礼了。”
说话间摘下帽子,倒把小姑娘吓了一跳,只见那人面色蜡黄,神情木然,半分生气也无,长相虽不丑陋,却也十分渗人。雷伯没讨到便宜,小姑娘本来有些愤愤不平,但见了这人容貌,立刻起了三分胆怯,不由自主往雷伯身后躲了躲。
雷伯经验丰富,一看便知来人面上戴了□□,心想此番陪小姐散心,不便节外生枝,正好毡帽客措辞客气,不妨借势下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是了,于是雷伯咳嗽一声,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朋友年纪轻轻有此造诣,老夫十分佩服。不巧老夫俗事缠身,不能久留,这便先走一步了。”
“雷老英雄客气了,武林中谁人不知‘过三掌’雷泰雷老爷子的威名?在下王二,有缘面见雷老英雄实是三生有幸,小可不才,还望前辈看在武林同道之谊上应允在下一个请求。”
毡帽客抱拳躬身,礼数一丝不差,不过江湖汉子最喜说反话,不共戴天之仇也要说成阁下大恩无日或忘,今日特来还礼云云,王二越是恭敬,雷泰越是不安,心底暗忖:自己近年已不在江湖走动,这人却一口叫出自己名号,分明是有备而来,况且“王二”这名字如此扯淡,定是刚刚胡诌出来的。来者不善啊,自己出事不打紧,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那才糟糕。
雷泰暗中将真气布满全身,沉声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王二头埋得更低了:“说来惭愧,小子见识短浅,出得道儿来混得极差,说来丢人,在下已经五天没有吃过饱饭了。眼瞅这位小姑娘衣着华贵,又有雷前辈从旁护卫,想来便是武林名门之后,还望老爷子代为引荐,好教晚辈也在府上谋个职位,洗衣做饭端茶送水皆可,只需一日三餐,王二感激不尽。”
“啊?”雷泰差点岔了气,万没料到王二居然说出这番话来。雷泰脑中数般念头闪过,正斟酌如何回答,那小姑娘大眼一转,先自跳了出来:“好啊,接得下雷伯三掌本事也不差了,这事儿我准了。”
雷泰急忙道:“小姐慢来,兹事体大,还需考量。”
心道:这人还在玩笑,以他的武功在江湖扬名立万不算多难,绝无可能如此凄惨。自家正值多事之秋,就怕到时候强力外援没请到,还多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家贼。王二凑近几分,悄声道:“老爷子可是嫌弃在下面目可憎?实不相瞒,在下为了躲避仇家,不得已才戴上□□。若论真实相貌,小可倒还有几分信心,绝不会吓坏了小姐。”
王二声音低沉沙哑,难得的是语调居然十分猥琐,和他一身功夫毫不相符,雷泰大有忍俊不禁之意,但见对方目光炯炯,满心希冀自己答复,觉得笑出声来过于失礼,只得答道:“并非雷某不近人情,只是本家已然自顾不暇,这个节骨眼儿上收了兄台,于己于人有害无益。况且以王少侠的身手,大可另谋高就,还望兄台见谅。”
说罢,转头对小姑娘道:“小姐,咱们出来许久,阎兄也该担心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当下再不理会王二,转身要走。“可是他···”小姑娘还要说话,雷泰却板起了脸,示意此事绝无商量。小姑娘虽然骄纵,却是最怕雷泰生气,眼见雷伯表情严肃,只得乖乖跟着雷泰出了茶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望王二,那王二呆在原处,再没多说什么。
一老一少出得门来,上了门口一辆马车。小姑娘瘪着嘴,满脸的委屈。雷泰膝下无子,早把小姑娘视如己出,眼见小姑娘不痛快,心底一软,温言道:“小姐年幼,不知江湖人心险恶,这王二来历不明,且语焉不详,恐非善类,咱们万万不可引狼入室。”
小姑娘眼泪正打转儿,撩开了帘子望着街道景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雷泰叹了口气,招呼车夫打道回府。
清平镇外二十里有个广安城,正是雷泰一行的归处。这广安城依河而建,往来商贾络绎不绝,是以甚为繁华。广安城中有个铁脚帮颇成气候,虽然算不得大派,但因占着地利着实混得不错。雷泰护卫的小姑娘便是铁脚帮的大小姐,铁脚帮帮主阎撼山早年丧妻,只剩下一个女儿,自然对女儿极为疼爱。小姑娘闺名明珠,平日被宠惯了,性子多少有些顽劣,仗着父亲势力,小小年纪已经成了广安城中闻之色变的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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