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悠悠哉哉练功才是自己的流派,但我现在欲念多,心事多,再不复当初那个单纯小子,如何慢得下来?
又是一夜徒劳无功,闭塞的经脉没有要被冲开的迹象,我苦闷地来到落鹰涧崖边上,夜风呼呼地刮,向下望去,黑漆漆地望不见底,只能隐约听闻湍急的水声在崖底激荡而过。幼年黑眼从此处一跃而下,师父师姑便是在这儿天人永隔,念头一起,再也收止不住,悲伤愤怒从心底升起:师姑是好人,被正教逼死了;师父是好人,被同门暗算仙逝;我也是好人,结果身负奇冤,师兄怨我,师妹恨我,便要找黑眼寻仇也是机会渺茫。此生何用?一股危险的念头悄然蔓延:不若就此跳崖,一了百了。
其时我内息紊乱,已然走火入魔,可我道心既失,难以自省,一步步向崖边挪去,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此时天将破晓,远处一缕金光倏地刺破山雾,正晃在我的脸上。我眯起了眼,暂时顿住身形,金色起先只有一点,然后慢慢扩张,速度不快但不可阻挡。视野中的黑暗万般无奈地被光亮吞噬,我回过神来,周围一片大亮,我看得见远处青青的山,我看得清崖底清澈的山涧。一阵风刮来,吹散了最后的雾气,也激得腰畔的归尘“叮叮”作响,
我神智一清,拔出归尘。冰凉的剑柄唤起了温暖的记忆,都是关于家乡山村的,都是关于师父,师兄和云瑶的。
既有这些体验,王云木的一生已然精彩,既能如此回想,王云木的将来还大有可为。
灵台从未如此清明,我在摇摇欲坠的崖边盘膝坐下,内息似有感应,若有若无、断断续续,源源不断地冲击闭塞经脉,正合心法中“虚而不屈,动而愈出”的要诀。运功良久,阳维脉终于贯通,云生结海心法最难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我临风而立,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天下皆说我离经叛道又如何,人活一世不违本心便是真英雄;师兄师妹怨我恨我又如何,待我大破魔教救武林于水火之时,众生自会明白我意。
魔障既除,进境便快。我花了五年打通奇经八脉,不仅将当年散去的功力重新纳为己用,内息比青霄学艺时更不知浑厚了多少倍。功成之后,整个人便是一个硕大的丹田,内力充盈于体内各处,且运行如指臂使顺当异常,配合五感灵识,我能以小破大、以弱胜强,先前大败三盗便是一例。不过武功日强,我才明白师父和黑眼的境界有多高,想要胜过他们万万不是数年苦练便成的,但我又怎能龟缩一处,任凭黑眼随心所欲?是以我重出江湖,誓要找找黑眼的麻烦。
面前景物飞快晃动,我已全力催动内劲,可眼下仍嫌不够。我心中懊悔异常:重点完全搞错了,我一心打击黑眼邪恶活动,却忽略了最关键的部分,魔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番盯上了铁脚帮断不会轻易放弃,一计不成自然还有后招,铁脚帮小帮小派的,怎么经得住魔教大刀阔斧地折腾?
疾风吹在脸上完全感受不到凉意,我一把扯下面具,呼吸顺畅多了。说起来这面具还是余皮给的,便是魔教行踪的蛛丝马迹也是由余大帮主告知,可想起余皮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子口口声声王大侠乃盐帮上宾,却总想着在我身上捞好处。
心法大成的第二夜我便偷偷潜入盐帮,更是直接闯入了余皮卧房,已为人妇的杜慧抄起剪刀就向我扎来。虽然依旧不通功夫,但反应之快,让我不由得相信像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她应该见过不止一次了。我一边惋惜逝去的清澈姑娘,一边露出了面目,杜慧抛开剪子,满面震惊,一旁的余皮倒是异常镇定,“我还念着少侠何时离开落鹰涧,倒不曾料到少侠重出江湖第一个见的居然是在下,余某受宠若惊啊。”
盐帮果然厉害,江湖多少人寻我不到,余皮却一口说出我的所在,“余帮主手眼通天,王云木佩服得紧。夤夜来访,多有不便,在下这便直说了,不知余少晓不晓得魔教动向?”我皮笑肉不笑,即使知道余皮只需跺跺脚,武林就得震三天,我就是对他恭敬不起来。
余皮倒了两杯凉茶,推了一杯到我面前,微笑道:“魔教组织严密,便是黒篷卫也渗之不透,恐怕难以给出确切答复。”
我心底一凉,若连盐帮也无头绪,天下还有谁能知晓?“不过嘛···”余皮话锋一转,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慢条斯理地道:“近来江南不□□稳,大约便是魔教捣鬼,这张条子多少能帮到少侠。”
余皮就这坏习惯,说话总是遮遮掩掩,惹人心焦。“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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