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这不是玄学高手常玩的射覆游戏嘛,玩法是将物什覆于瓯、盂等器皿下,然后依据天时地利人和猜测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名为猜测其实靠的是推演先天卦象,乃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中生有,传说中精通易理的方士掐指一算就可成竹于胸,可惜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如此神人。
我的眉毛眼睛都挤成了一团,心说虽然青霄的开山祖师是个道士,历代掌门最后也大都披上了道袍,可除了几个学究天人的怪物,剩下的不过是一帮打着道教招牌的武夫而已,对八卦易理顶多只算粗通皮毛。哪怕在我心中伟岸高大的酒鬼师父多半也不谙此道,王云木自然更不可能无师自通现场顿悟。
“若是云木哥哥念着我俩半分的好,这盒里的东西便不难猜。”
南宫小艺淡淡地笑着,笑容里有不同的感情夹杂,让她换一道题目似乎不太可能。我皱起眉头,觉得南宫小艺是在为难人,这天大地大的我怎么知道她放了什么在里面。当然,不满只在五脏六腑间交流,我死死盯住盒子,希望五感灵识能穿透那细微的缝隙,然后一探盒中究竟。我开始发功,出乎意料地,本人居然顿悟了。
有人以为王云木的五感灵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达到了人类感知的极限,可惜,这样喜闻乐见的结果决计不会发生在本人身上。我恍然大悟只是因为看到了盒盖上的秀气小字,墨迹鲜亮,明显是刚写上去不久的,逐字念去便是:左右各一旁,映月泛青光。今日把示君,庵中人断肠。
南宫小艺真是个好人,提示不都写出来了嘛,真不知道她和黑眼那厮怎会是亲兄妹。那一刻,我春暖花开,觉得南宫小艺肯定是上辈子欠我的,所以变着法儿的帮自己,游戏云云也不过做个样子。但样子也是要做的,所以我双目微闭,右手拇指一顿乱掐,好像在推演天机,其实心中正拼了命地琢磨那四句诗。诗的意思非常浅显,第一句说盒中之物一左一右成双成对,第二句表明物体材质不是金铁就是玉石,第三四句连起来的意思是这玩意儿今天拿给我看了,在场的某人要遭殃。
我默念了好几遍,不禁眉头紧锁:怎么看怎么觉得字里行间充满敌意啊。我深深地看了南宫小艺一眼,她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似乎很是平静,又似乎在压抑某种激烈的表情。我微一思量,一个让很阴暗的答案就浮出了水面,我浑身的每个部位都在抗拒这个答案,但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种可能。虽然知道我和她迟早得走到这一步,我自以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料到真临了头,那几个字却是万难开口···
“我懂了,这个谜也不难猜嘛。哈哈。”
我没有笑出声来,无声的苦笑代表我放弃了无谓的胡思乱想,代表我终究笃定了心中的答案。此时我异常难受:南宫小艺终究选择了魔教。那青光闪闪,一旦出手就要命的成对物件,除了她惯用的那对匕首外还有什么?只是我若揭晓谜底,恐怕结果便会如诗中所说的“庵中人断肠”了。我若顾念旧情,就应该说猜不出来,然后悻悻走人。射覆游戏便是南宫小艺设下的最后一层窗户纸,若是捅破了,就只剩下赤(chi)裸(luo)裸的正邪对立了。
南宫小艺数次救我性命,我能恬不知耻地以卫道士的面目和她兵刃相向吗?
余皮问我:“若是南宫姑娘不愿相帮,少侠又待如何?”现在看来我从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印象中的南宫小艺永远都是帮我的,哪怕是对魔教不利,哪怕是和黑眼作对,哪怕是我从来没对她动过男女之情···心底深处我从没觉得南宫小艺会真正对我动手,但现在呢,她会帮我救回师妹吗?若是我说出答案,她会笑吟吟地说:“云木哥哥好聪明,小艺这就去央求哥哥放人。”
吗?我知道最后一个疑问很不理智,但我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假设来安慰隐隐作痛的心,可惜,我发现两个身影不知从何时起,默默地挡在了梯口上,他们步履沉稳,不是不通武功的老少尼姑,是神秘的秦大行者和怨念极深的拓跋不通,若是南宫小艺真的有心帮忙,为什么叫他们堵住唯一的去路?
我定定神,对自己说:“王云木可以不念旧情,可以忘恩负义,可以放任武林腥风血雨,却是万万不能弃师妹于不顾。”
左手抚上冰凉的木盒,右手按住冰凉的剑柄,我嘶声道:“若在下所料不错,盒中便是姑娘惯用的匕首兵器吧。”
第68章 围庄
“这就是云木哥哥的答案?”南宫小艺的脸刷地白了,我心说:“废话,你脸都绿了,一定是匕首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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