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请的到你,还是演配角?”白梅暗中抬高沈文昌身价。
“不清请怎么知道?”沈文昌玩笑般问路晓笙。
“沈先生很好啦,可是我已经遇到了月明。”路晓笙佯装惋惜的。
“其实还是不够好。我知道你们搞电影的,搞艺术的,一定不愿意退而求其次的。”沈文昌对白梅讲,又问邓月明:“你要不要去演?”
“不去。”
“为什么?”路晓沈急问。
“不想去。”邓月明抱歉的笑笑。
“好啦,不要站在这里了,人来人往的叫人看笑话。路先生我请你吃晚饭吧,我对你的剧本很感兴趣。小张送白二小姐回去,省得白三老爷大半夜又打电话到啊珍那里去。不许半路去俱乐部喝酒跳舞,没个正经。月明和我一起来。”他是很自然的挽起邓月明的手,让邓月明轻轻低头进车,手虚放在邓月明头上,又叫路晓笙去坐副驾驶。
路晓笙是稀里糊涂就上了车,反应过来才发现沈先生那不是建议的口吻,那是上位者不知不觉里给他下了一个命令。
车里面一时没有话,路晓笙有种无言的尴尬。他顺着后视镜看后面,见到邓月明端端正正的坐着,弯着一双眼,透过镜子看向他。他突然莫名的觉得,自己站在戏台中央,灯光音乐奏起来,仿佛要演滑稽戏。而邓月明坐在观众席上,与白梅的姐夫手挽手。
第17章
沈文昌与邓月明南京一别,现在算起来要有小三个月。沈文昌对外边的人不长情,三个月能把旧爱洗成新欢。他对新欢倒是有些宠的兴头,于是也不计较邓月明与路晓笙的“不清不白”,反而是很高兴,觉得这个漂亮的小戏子全然没有变,依然有一种浓郁的,甜蜜的,性的吸引力。他的手抚在邓月明的膝盖,顺着那条柔软的裤筋往上爬,爬上邓月明的腿根,轻轻的打着转。邓月明捉住他的手,虚握起来,食指却要钻到他的掌心里,小蛇吐信的触着。可他是不看他的,他的一双眼带着笑意,透过后视镜去看路晓笙了。沈文昌一眼看到,坏心思的挠了一把邓月明。邓月明蹙了眉,微微睁大眼,看沈文昌,模样吃惊而委屈,是真真正正的恶人先告状。
“侬看我做啊怎?”沈文昌也是老手了,讲得出口。
邓月明垂眼不语,侧过头去看窗外的夜景。他先头洗过脸,耳边的鬓发依然湿,细而软的贴在耳垂。耳下是细腻的腮,腮下是修长的脖,统一的白皙温软。沈文昌突然想,邓月明大概是很容易被掐死的,扼住他的脖颈,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断他的骨头——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太过精致。可他又是玩过他的,知道他的这具看似柔软脆弱的身体,有多么好的韧性,多么绵长的耐力,甚至多么不可思议的力气。
他喜欢邓月明身上这种不可捉摸的欺骗性,于是反手握住邓月明的手,去触他修的干净的,椭圆的指甲——像少年与少年,谈一场不可为人道的,背德的恋爱。
车窗外的霓虹一路映进来,黑暗的车里浮动着灿烂的,流淌的色,像乍泄的春光。邓月明依然没有看沈文昌,他对沈文昌的眼见总是真,耳听总是实,唯有手触是虚的,是暖的,是可以自欺欺人的:沈文昌是爱他的。
他陶醉在虚妄里。
大概是车里实在过于沉默,路晓笙自发出一种调和气氛的担当,他假装不经意的问沈文昌:“沈先生认识月明哦?”
“认得的。”沈文昌对邓月明笑了笑:“还早去听戏文,看伊演白娘子。看得忘记不掉,一趟趟的去请伊来唱。”他的声音温柔而痴迷,是讲给邓月明听的。
“我……不太听得懂。”路晓笙尴尬的笑了笑。
“还是要学一学的。”沈文昌中肯的建议起来:“路先生刚来上海?”
“有两年了吧,毕业以后就过来了。”
“哪里毕业的?”
“港大,我念戏剧的。”
“哦,白梅也是港大毕业的,算作留学归来,却要去做戏子。”
“不是的,做演员没什么不好。”路晓笙冷言道:“把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展示给世人看,就好像是命运的预言者。”
“路先生是写戏给上海人看?”沈文昌不置可否的笑笑。
“这次是的,要在上海首映,角色都是上海人。”路晓笙有些厌恶沈文昌,却有家世养出的修养,耐下性子来答他。
“写上海人的事情,你连上海话都听不懂,怎么写的好。”
“我写的这些事情,天底下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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