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们去,我们看看戏就好啦。”白珍停了舞步,颇为西式的耸了下肩膀。她及时的制止了自己的好奇心,当作是一种对自己西式教育的交代。沈文昌却在太太转身后立刻进了书房,往恒仁路打电话。打了两个没有接通。
“这么晚还要打电话,你也不怕扰人睡眠。“白珍端一小杯洋酒,靠在门框上。
“给老金,今天我刚刚认识他,一起吃了晚饭,突然想明天再约他一起吃个午饭。”沈文昌回身解释笑着,面上的肌肉却略微的僵着,像是麦克白听到了敲门声。
电话接通了。
“喂?”邓月明的声音传过来。
沈文昌却没有接,稍微拎远了话筒。他依然对白珍道:“你明天中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个人在海关,里外的带东西,你要不要看有什么想要的?”
“我真是对你这种朋友一点兴趣都没有。谁要是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一定要恨死他了。”白珍略微厌弃的皱眉,无趣的走了。
沈文昌贴回话筒:“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呐?我过来?”他客气的邀请着,因为白珍还未走远。
邓月明想应,却立刻咳嗽了起来。沈文昌恨的掐掉了电话。
第30章
第二天沈文昌去76号,中午下班时,部里突然出动了警卫队,黑汽车全往北站去。沈文昌奇异,问王处长,王处长也是摇头。过一会有人来说,是课长来了。于是中午谁也走不了。
沈文昌私底下和王处长抱怨:“之前不是到南通看集中营去了?怎么回来一点消息也没有?”
王处长要显出自己的资历:“现在这些日本人,来去行踪从来不往外面透露了……时局哦,不好,很不好。”他讲起时局,沈文昌心里也空落落,一时间对未来都有点迷惘。
中午走不了,都一起留在部里恭迎课长,听人训话。明面上讲“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实际总是话里有话,认为中国人做事太过懒散,简直不对帝国负责。日语问声好都像是一种催促:“怎么还不去工作?!”讲完话照例还要写报告,把训诫之词再品味一遍。为表敬意,要沈文昌这个市长秘书亲自书写。
到下午也没有准时下班,照例是恭送完课长才能回去。沈文昌走出76号,中午的迷惘尚未褪去,下午的训诫又带上一种恨意。恨意零碎,尖锐,碎玻璃般散在心里,想要抚掉它,还得先扎手。
“往恒仁路去。“沈文昌沉沉的说。
开车的是小张,听到沈文昌的口气,精神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梗着脊背发动汽车,偷偷去看后视镜里的沈文昌。沈文昌笼在黑暗里,手里夹一颗点燃的烟,无声亦无息。可小张知道他现在是有怒气的,等一下邓先生也是要遭殃的。
沈文昌到恒仁路的公寓,掀门铃没人应,竟然还要自己开。他抿着嘴,钥匙捅进去又抽出来,一扇一扇打开门,进到漆黑的屋里。
“邓月明。”他指名带姓的叫人,没有人回他。他“啪”开电灯,看到邓月明蜷缩在沙发上,赤着一双脚。他沉着心走过去,坐到邓月明身边。邓月明依然没有醒。他把手伸到邓月明的脖颈上,皱着眉,摒着气,一寸寸的收紧了手。他容易就能掐死他,叫永远都不会有隐瞒,永远都不会有背叛。
他生是沈文昌的下堂妾,死是沈文昌的小艳鬼。
邓月明终于呼吸不畅咳嗽起来,沈文昌恍然,随即惊醒,匆忙移开了手。他很诧异——因为面对邓月明,自己的自制力简直算是没有……一点小小的隐瞒怎么能要他的命呢?
邓月明烧的很厉害,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屋子有一股浑浊的甜味,像是医院里混着药水味道的病气。
“月明?”沈文昌摇了摇他,他却依然紧闭着眼。沈文昌想要抱起他去医院,手环着脊背伸下去,触到一片湿热。邓月明大概之前烧过一场,烧退后发了冷汗,却又烧了起来。
“月明……月明。”他紧抱着邓月明,低头吻了他湿漉的发梢。抱起月明时,他抬头间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桌罩。罩下放着一碟时鲜的蚕豆,一碗红烧肉,一砂锅的汤。饭筷却只有一份,放在他常坐的位置。他登时非常动容,甚至是有一些想哭——他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
他把邓月明抱到门口,没有手开门,于是把邓月明放下来,一只手环抱着他的腰。邓月明全无意识,直直的往下坠。他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怕邓月明真的要死了。
“他这么爱我,怎么能说死就死!”他颤抖着摸出钥匙,对不齐钥匙孔,第三次终于戳了进去,打开了屋门。
52书库推荐浏览: 60_03
he
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