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昌也明白了,嗤笑一声:“难不成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大姐还是给我预备的?”白珍抚着自己的小腹,冷笑道:“她倒是和我讲,女人怀孕男人就要出去偷,何况是你这个年纪相貌的。这可倒好,为了不去外面偷,自己家里就预备好了美艳丫鬟,一个个都训出了才能,好叫你不叫把外面的女人弄进来……现在可不讲这种道理!我这里没有这种做法!”
她忽然又暴怒起来:“你要是敢那样子,我一定打断你的腿!”她到底是留着白老太太的血。
“我怎么会!”沈文昌仿佛盛怒:“我以为你会了解我,所以也是行动如常……想不到你已经把我划派到了不忠里头?连打断我的腿都想好了?”他心里把相处过的各个小情过了一遍,觉得露水姻缘各有所得,和平分手两不相欠,没人会,也没人敢,作现到自己太太面前来;自己往常出去嫖又嫖的很有时间上的计划性,似如出差加班,也并不会叫人怀疑;嫖友也是同病相怜,家里坐镇着太太,小心翼翼出来偷一口,没有去举报别人的道理。这么一顺他便心安理得,敢和白珍讲道理了。
“你母亲对我来说是个外人。”沈文昌冷面到:“我不在乎她。可是你……你的不信任简直是要我疯!”
“你母亲对我来说是个外人。”沈文昌冷面到:“我不在乎她。可是你……你的不信任简直是要我疯!”
他们很少又如此针锋相对的时刻,哪怕一方只是心虚的表演。可白珍却接受了,相信了沈文昌的“人格”,将所有的罪责怪到了她母亲的头上。
白珍泫然道:“我只叫你对我问心无愧……”
沈文昌冷静下来,一盒香烟捏在手里,里头的香烟抽出来又塞回去。他对白珍问心有愧。白珍发作一通就睡下了,她现在极为注重养身,沈文昌为了不打扰到他,自己去另一个客房的卫生间洗澡.洗到一半才警觉,浴室里的擦澡巾已经没有了。现在白公馆一下子多出十来个佣人,女佣人满满的住了一间客房,两个亭子间,男卫士去住院子里的车库和后罩房。浴室里的擦澡巾大概怕人多手杂,被原来白公馆的佣人收起来了。
“该死!”沈文昌这才察觉出一点来了生人的不便。
他又想:“竟然还带卫士来,这是要夺家权吗?自己宁波兴风作浪不够,土匪气横到上海来。”
这时候浴室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一个小大姐在边轻轻的问他:“姑爷,要不要擦澡巾呀,这里头白日洗过没挂回来。”她的声音娇滴滴,从门缝里游了进来。门把手竟然咔嚓一下,被拧开了,伸进一只白皙的手,带着偏紫罗兰的白玉手镯。
“这是试探,还是真的笼络?”沈文昌心里疑问着,开口却道:“放门口,你下去吧。”
“嗳。”俏皮的应了一声。
第二天他和白珍一起吃早饭,几个小大姐居然下楼来伺候人了,又是端牛奶又是端奶油夹心面包。其中一个穿着粉绿闪细花软段衫,鸦黑绸布裤子的,长了一张鹅蛋脸,高细鼻梁,眼睛非常大,有些印度人的面相。她带了一只偏紫罗兰的白玉手镯。沈文昌不动声色瞟一眼,心想要理她远一点。这种人另有正主,旁人打骂不得,又有敛人的才能,实在很能将旁人的家庭搅起腥风。
白珍还在生闷气,一对叉子搅面包里的奶油。这几个人她派不得,可但凡有所行动,都要花枝招展的先到她眼前来。沈文昌将心比心,只笑道:“你今天要不要约个女朋友出去玩?那个家里有玻璃房子的去看看?我晚上请你们去吃饭。”她这才面色好一点。这时候楼上咯噔一下开了客房门,许多的脚步响起,白老太太出门来了。
“你们要到哪里去?”白老太太的声音幽幽传来:“怀身子的人了一天到晚外面跑着,担不住是谁的过错?”
“妈,现在的妇科医生也是建议多运动运动的。”沈文昌笑道。
白老太太垫着小脚慢悠悠走着,桂妈搀着她。她穿一件藏蓝缫丝绸旗袍,肩上去绣着一圈淡蓝的云纹,一针一线都铿锵有力,细细密密攀附在肩膀上,像是一副带了棱角的云肩。
“我昨儿倒是等了一上午人来请安,哼,到底是小门小户的没规矩。”白老太太随意讲者,微颤颤下楼来。白珍气的嘴唇发抖,倒是沈文昌,很不在意的样子,抚住了白珍的手。
桂妈也笑:“自古女人的娃都是养下来的,千百年都没听过运动的道理。”
沈文昌只得陪笑:“昨天也是临时有事,匆匆的走了,忘记给妈来请安,今后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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