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弘想到这里,对小狼崽的处境担忧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安危更加担忧。
毕竟他这个知情人对于裕王父子来说,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其实,若是裕王因此受伤身死,也许就可以破林彦弘自己这死局。
但林彦弘已经从悟觉大师口中得知,裕王妃远离故国郁郁寡欢,又因为儿子的事情常年忧思,已经病入膏肓,受不得半点刺激。
若是裕王一死,裕王妃也……那小狼崽很可能变成孤儿,然后独自面对今上的猜忌和裕王府其它势力的谋算,恐怕凶多吉少。
人虽然是自私的,但他不至于完全泯灭人性,只要自己尚有机会脱身,林彦弘就不必诅咒裕王。
更何况边境如此不平,若是裕王身死,他们恐怕也会有大麻烦。
毕竟这巫山乃至整个云水郡都离北境不远,到时候难免受池鱼之殃。
裕王与今上乃一母同胞,曾助其兄登顶,早年颇受今上信任。
但今时不同往日,裕王镇守一方,若今上对自己这个兄弟完全放心,也不会令其迎娶异国公主之后,还为其择一侧妃。
林彦弘即使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也几乎可以猜到,裕王府发生的事情,怕是跟他们林府差不多了。
祖父和祖母为了拿捏嗣子,给他父亲林丰纳了臻夫人为贵妾;
可以想象,那位如今在裕王府里代久病的王妃行使内务之权的侧妃,恐怕比臻夫人的道行还要高上不少。
裕王妃病重,裕王镇守边境,有心无力,将世子送到华音寺给悟觉大师,是他无奈之举,被迫之举,要不然哪个父亲不愿意将孩子庇护在自己羽翼之下呢?
也正因为这相似的经历,林彦弘对这个小家伙愈加疼惜,只觉得两人冥冥之中似有某种联系,才让他们能够在巫山相遇,相识。
或许知道它的身世过往对于林彦弘来说,既是劫数,也可能是缘分。
“裕王世子自出生便是先祖返魂,长至八、九岁时开始偶尔恢复人形,可惜此态还极不安稳,为避免被府中之人发现端倪,裕王殿下将世子送至吾寺,让贫僧代为照顾。”
大师乃亲王信任之人,连亲子亦可托付……
为此,林彦弘不是没有猜测过悟觉大师的身份,但对方始终不提,他也不好主动相问,所以只当不知,如今听闻裕王世子竟然以此形态长大了八、九岁,顿时无比惊讶。
“那它……殿下是否能言人语,书写人文?”若是习惯了狼形,恐怕想要“变成人”,得花不少功夫。
悟觉大师回答道:“可听懂,可言数语。”
林彦弘心道“果然”,他看了一眼在桌子上自娱自乐的小狼崽,只觉得悟觉大师这照顾之责任重而道远。
“若是裕王未愈,绝不能将世子送回平武,在王府中有其替身,应该还可以隐瞒一阵……”悟觉大师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林彦弘知道他的未尽之意——若没有裕王坐镇,王府对于小家伙来说同样是龙潭虎穴。
“你的事情,裕王恐怕还不得知,眼下只能继续等消息,”悟觉大师安慰林彦弘道:“若是你家人来信寻你返家,贫僧会请方丈附信一封,你莫要担心。”
悟觉大师怕林彦弘在巫山住得太久他,他的家人不知其情,非要他返回族内,会不小心丢了性命。
林彦弘倒是清楚,祖父林穹德对其冷淡,至于林佟氏,只要他能完成为林隽祈福之事就好,家中恐怕只有父亲林丰是真的牵挂与他。
他向悟觉大师道了谢,送对方离开之后,就准备回到屋内读书。
结果毫无防备的一回头,林彦弘就目瞪口呆了——他桌子上的毛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身□□的男童!
这不是林彦弘第一次看到人形的裕王世子,但上次好歹还披了件僧袍,这次却是不着寸缕。
好在都是男子,对方又还年幼,林彦弘将目光从小家伙移开,径直走到自己的箱笼边,从里面翻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裤,又返回桌子。
李景承虽做“人”不久,但已知道礼义廉耻。
他明白对人来说,这样赤身裸体是极为不雅、不礼貌的事情,所以蜷缩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察觉到林彦弘的靠近,他也没有半点反应,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彦弘的心智再成熟,但身体却还是十二岁的光景,比对方也大不了多少。
他伸出手把衣服披在李景承的身上,然后再一步一步帮他穿好。
大概是因为林彦弘的态度坦然,表情平静,这一套动作做下来并不显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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