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心中只掠过一个念头,确实是,像极了他的父亲。
“那对钟离赋呢?你也准备瞒着他吗?”
“是。”
“我知道了。”白素起身告退,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道:“慕之,希望你不要后悔。”
因为白天和白素的一番对话,让萧慕之不禁想起许多年少时的往事,以致辗转无法入眠。
房间里静悄悄的,能听到身侧陆子离浅浅的呼吸声。
萧慕之半坐在榻上,手在被子里轻轻地握住陆子离的手,再一点一点将手指分开,直至十指相扣。
睡梦里的陆子离脸色嫣红,好像被梦魇困住了,眉眼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因为难受,嘴巴微微张开了才能呼吸。
萧慕之见状,端过桌上之前备着的汤药,喝一口,再凑过去,一点点喂到对方口中。陆子离生什么病,要吃什么药,他早就烂熟于心,甚至清风盟里随时都备着这样一副药。
一口药喂完,萧慕之仍旧舍不得离开,又含住了陆子离的唇瓣,用牙齿小心地咬着,浅浅的吮|吸着,但是不敢太深入的吻,怕把陆子离吵醒了。萧慕之便只能忍着,纵然身体像被火点燃了一样,也仍旧安安分分的一口一口把药喂完,再将细细密密的吻都覆在对方的眉眼上。
萧慕之的手在被子里,隔着衣服能描绘出陆子离骨骼的形状,真想把这个人,放在怀里揉碎了才好,日日夜夜都在自己身边,永远不再分离。
迟迟钟鼓初长夜,萧慕之曾一个人度过多少个这样的深夜,如今陆子离就在身侧,何其有幸。
萧慕之想起当年和陆子离的姐姐项绿怡定下的约定,十年不踏足项家,十年不见陆子离,十年之后,项绿怡会治好陆子离的病,把他送还到自己身边。于是萧慕之只能耐心等待,等着十年之约的到来。
他本来已经要等不下去了,没想到竟然在项家以外的地方遇到了陆子离,只是,陆子离又一次忘记了自己。
既然陆子离没在项家,既然他的病还是这样反复,只能说明当年的约定就是一场骗局,纵然聪慧如项绿怡,也没有办法真的治好陆子离。但萧慕之没有办法恨项绿怡,如果说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谁是真心实意对陆子离好,那便只有项绿怡了。
萧慕之目光在陆子离的脸上流连不去。他仿佛还能在陆子离已经变得成熟的脸上看到昔年的影子,幼时的,少时的,从天真的孩童到美艳的少年。
萧慕之想起他们的初遇,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时候他正在梅山出云斋跟着乐笑翁学艺,日复一日,枯燥而无味。
山上的生活很清苦,乐笑翁是修道的人,天天小粥拌凉菜,其他什么吃的都没有。他的师妹温冷香也是在道观长大的人,又是个女孩子,吃得也少。但是萧慕之就不行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天天习武,饭量大得惊人。萧慕之小时候也顽皮,山上没有东西吃,便想着下山去偷鸡。
那一年冬天,漫天大雪把整个梅山都下白了,萧慕之就隔三差五在雪夜里下山偷鸡,刚开始几回都很顺利,但后来失踪的鸡多了,总会惹人怀疑,又一次就被人抓了个正着,提上山来找乐笑翁兴师问罪。
乐笑翁也毫不含糊,给山下的村民赔了钱之后,就罚萧慕之在雪地里跪着,时间不限,跪到他老人家满意为止。
因为最近鸡肉吃得多,萧慕之刚开始还能撑着。但跪了一天一夜之后就不行了,整个人都冻得冰块一样,连手指头抖一抖都觉得在挥霍热气。
就在这时,有个孩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个很小很好看的一个孩子,被厚厚的衾裘裹着,脸色比梅山上的白梅还要白透,但是眼睛又大又黑,嘴唇又红又软,比他那个师妹还要好看。
那个小孩子摇摇晃晃从梅花树下走过来,偏着头看着萧慕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软软的松糕,“哥哥你是不是饿了?这个给你吧。”
萧慕之颤抖着伸出手接过小男孩递过来的糕点,原本他冻得连饿都忘了,此时接过一块热热的松糕,瞬间燃起对食物的渴望,结果吃得太急,被噎住了,在一阵窒息之后,就……晕过去了。
这大概是萧慕之的人生里最丢脸的事情了,但是事后想想,更多的是庆幸。
萧慕之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屋子里了,但乐笑翁的气明显没消,黑着一张脸训了萧慕之一顿,说从来没收过这么顽劣不肖的弟子(虽然他只收过萧慕之和温冷香两个徒弟),说萧慕之白学了四五年的武功在雪地里跪那么点时间就不行了简直没脸说是他乐笑翁的徒弟,然后说接下来一个月的粗活都由萧慕之一个人干,比如扫雪挑水、洗衣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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