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娥纠结的时候,郝萌摸到一张牌,他却是微微一愣。
不知不觉中,他没有注意,竟然打到了这一局。
每一局在打牌的过程中,郝萌都能不着痕迹的,巧妙地将牌面恢复到当年的那一场牌面之上。而这一局,恢复出来的牌面,现在到他手中的牌,都和当年毛一胡输给徐无鬼的那一张牌一模一样。
这是毛一胡输给徐无鬼的那一局。
郝萌知道,毛一胡是打了哪张牌才输的,而他现在手中摸到的,正是这张牌。当然,他可以打这张牌,也可以不打这张牌,但是,郝萌并不能确定,徐无鬼手里的牌,就和当年那一把一模一样。
这不是郝萌的技术问题,而是郝萌觉得,就算是毛一胡,也未必就能确定。徐无鬼最后是钻了空子,毛一胡误打,但郝萌认为,毛一胡并不是像徐无鬼说的,是因为故意放水才输的,更有可能是因为毛一胡确实没有发现徐无鬼牌面的陷阱,一脚踩空了进去,才栽了个跟头。
但现在毛一胡已经不在了,这个问题也注定没有答案,不知道毛一胡当年是真正的误打还是放水,眼下最重要的是郝萌该怎么打。
他要怎么打呢?
郝萌打牌的节奏突然变化,让徐碧娥也看了出来。徐无鬼哼了一声,道:“还在等什么?怕输?”
“你怎么知道我怕输?”郝萌讶然,“输了谁就不能当老大了,我当然怕,你不怕呀?嘿,你肯定要说你不怕,我知道你,你就爱装嘛。”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搭在刚摸的这张牌上。
这是一个选择。
选择打这张牌,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或许就会输了。什么都不发生,就要和徐无鬼继续打下去,打这张牌,就是彻底复制当年的那一场。
“老狗,你要是怕了……”徐无鬼还没说完,就看见郝萌潇洒的一甩牌:“谁怕了?!”
他打的赫然是刚才摸到的这张:五条。
徐无鬼定定的看了那张牌几秒,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放声大笑道:“胡了!我胡了!”他的手有些颤抖,把牌面往桌前一顿,道:“四六胡五!老狗,你也会犯这样的错!”
“我……”郝萌怔住,随即道:“输了?”他一拍大腿,面上浮现起一个悔恨的表情,道:“哎呀!打错了,失误!都是失误!重来!”
“重什么来!”徐无鬼却像是很高兴,他看向郝萌,死寂的眼睛里此刻泛着精光,徐碧娥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师父,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徐无鬼高兴地这么外露,这么快活。
徐无鬼道:“老狗,你输了!”
郝萌:“我输了。”他答得爽快。
这对话,也正是当年徐无鬼对毛一胡说的。可是下一句,徐无鬼却道:“你现在承认不承认,我厉害?”
郝萌一愣,随即顺着他的话说:“厉害厉害,厉害极了。”
按照毛一胡所说的,这时候的徐无鬼,却应该提出要毛一胡滚出雀坛的事了,可是徐无鬼却并没有提起。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后,徐无鬼的脾气终于好了一点?
徐无鬼喃喃道:“我就知道,我比你厉害的……”话音未落,他突然一头栽倒下去。
第68章 问题
徐无鬼的出现和离开,就像是过了一场电影,太快也太不真实,匆匆忙忙一瞥,打过这么激烈的牌局,他就仿佛卸下了几十年的包袱,放下终其一生的执念,非常安详的去了。
徐碧娥在医院里哭的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跪在徐无鬼的遗体前,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得很,每天要见惯无数次的生离死别,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看徐碧娥几眼,就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去了。
郝萌却觉得十分难受。
他大概能理解徐碧娥的心情,就像当初毛一胡离世的那一天,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的人,唯一的亲人离开了,会有一种深刻的不安和茫然,会觉得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容身之所,或者是能有让自己为之惦记的人了。
徐碧娥也是没有家人的人,跟着徐无鬼这么多年,徐无鬼就是他唯一的联系,所以即便过去徐无鬼再怎么凶,徐碧娥还是对徐无鬼十分尊敬。徐无鬼一走,在这个世界上,徐碧娥就真的是举目无亲了。
郝萌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燕泽道:“今天不适合和他说入队的事情,改天吧。”顿了顿,他又道:“徐无鬼的葬礼,我也会去帮忙,毕竟是我师父认识的人,这几天我就不去训练室了。你帮忙看着点。”
燕泽点头,想了想,又盯着郝萌道:“你不用自责,就算你不和他打着一场,徐无鬼的病也没有转机。”
医生也都说了,不管是徐无鬼的病,还是徐无鬼本身的体质,都熬不过太久。之所以一直强撑着,也不过是因为堵着一口气,如今和郝萌打了牌,胸口的这口气顺了,自然没什么牵挂,走的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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