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央看着他们走远,背过身,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捧雪,压上脚边那堆堆得不成样子的小雪堆上。S市很少下雪,记忆里玩雪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到了这么大,想堆个雪人还堆得七扭八歪的。小雪人看不出来,倒是看起来有几分像小雪怪。
秦央看着手下的东西,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原来秦央手里也会做出这么难看的东西。」
「小姑娘说话要委婉。」
秦央站起身,看到身前的糖糖时,不由「噗哧」一乐:「你裹着被子出门啊?」
小姑娘穿了一件长长的白色羽绒服,真正的从头裹到脚,衣摆快垂到了地上,既看不出腰身也看不到腿,活脱脱一条正不断蹦蹦跳跳的羽绒被:「我巴不得裹条被子出门呢。」
饶是如此,糖糖依旧冷得直打哆嗦,套着羊绒手套的手不停搓着,肉嘟嘟的脸不断地缩、缩、缩,恨不得缩进镶着毛边的帽子里。整个人边和秦央说话,边上上下下地跳着。一身白衣和漫天雪景化为了一色,远看似乎只有红色的围巾如火苗般跃动着。
秦央见她确实冷得厉害,便扯着她走到了操场的角落里避风:「冷成这样怎么还跑出来?」
糖糖吸着鼻子答得理所当然:「看雪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下雪了。上一次下还是我高中的时候,早晨很早很早开始下的,才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我醒来的时候,地上连片雪花都没有。你有没有看到啊?」女孩亮闪闪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银装素裹的校园,好奇而兴奋。
「看到了。」
和沈晋一起。那天清早的公交车上安静而冷清。还没到发车的时间,司机和售票员在车外吃着早点,和早起的小贩聊天。沈晋靠在秦央的肩头补眠,秦央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无声地飘起白色绒花,一时间,分不清童话还是现实,仿佛哈利波特第一次见到霍格沃茨灯火辉煌的城堡。那个时候,低下眼,是沈晋宁静的睡颜。
「哎,我在过来的路上看到沈晋了。」糖糖道。
「哦。」
「他旁边又换人了?」语气开始八卦。
「大概吧。」记得上个月看到的那个女生似乎个子更高一点,听说是金融系的。
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孩不禁翻了个白眼:「三年了,漏底瓢子还是漏底瓢子。」
秦央淡笑:「那就换个新的吧。」
却不料,说鬼鬼到:「说我什么呢?」
身后响起问声的同时,鬼爪也搭上了秦央的肩。
秦央没想到他会去而复回,道:「没什么。」
糖糖却开了口:「说你沈大少出落得越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这要是现任还好,要是放到从前,多少个紫禁城也塞不下你那么些个红粉知己呀。」
小妮子眉梢轻挑,嘴角微撇,话里话外损着他。
秦央埋头闷笑不已,察觉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越抓越紧。
「好说。」沈晋脸上不以为意,斜瞟着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好似雪球的糖糖,「大小姐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嗯……珠圆玉润。」
「还好,还好,我这是不好动。」糖糖眼中一闪,笑道,「哪天我要是能跟你一样,一早捧盒牛奶到女生宿舍前候着,大半夜的提两笼小笼包来守着,一个不凑巧,过去式和现在进行式撞到了一块儿,挨两句骂,受两耳光,我再怎么心宽体胖的人也变得下两大圈来。对了,前天晚上我又听见楼下吵吵嚷嚷的,刚要睡着呢,就被闹醒了。我就想,不会又是沈晋吧?上两个星期不是才闹过么,怎么没完没了的,实足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沈晋,不是你吧?」
「我……」沈晋想不到这丫头敢当面拿这种事问他,又见秦央憋笑憋得直抖肩膀,虽是否认,却显然底气不足,「不是我,你听错了。」
「哦……这样。」糖糖见他脸上难堪,青一块红一块的,忍不住想要逞口舌之快再奚落他两句,却听有人正大声喊她名字,回头一看,是衣衣几个。大概是也冷得受不住了,正招呼她一起回去。
秦央也听见了,看她虽裹得严严实实,却仍冻得站在原地时不时地跺脚,便道:「外面冷,你先回去吧。小心冷风吹多了感冒。」
糖糖的郁气出得也差不多了,点头「嗯」了一声,刚走出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秦央道:「秦央,你知不知道?初中的时候,茜茜很喜欢你的。」
视线落到沈晋身上,说话又是夹棒带棍的:「她现在学医,某人将来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不妨去找她看看。老同学嘛,什么淋病性病花柳病的,虽然见不得人,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反正都有脸做了,还能没脸去治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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