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汗青的眼里出现了细微的波动,盯著他看了一会,然後上前,抓过他的手,把住他的脉,顿时脸色大变。
张宇偏开头,将手抽出来,擦了擦嘴边的血,道:“汗青,我一直……一直想向你……向你道歉……”鲜血不停地从他嘴角涌出来,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两年前……我不该……不该那麽做的……日日夜夜……我都在问自己……为什麽……为什麽要出卖你……”
“够了!”阮汗青大喝一声,然後粗暴地拽住他的手,向他的体内输送内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他的语气突然放缓,就像悲恸到达了顶点变成了一声沙哑而短促的啜泣,“我早就不在乎了。其实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他抬起头,看著他,“我不知道魏君年的仇人是你,否则,我会放弃。”
张宇愣住,再猛地一下哽咽,眼中满满是泪,“汗青,谢谢你。”这是他最後的一个心结,他隐藏得很深很深,谁都不知道,他以为阮汗青报复魏靖恒也是为了报复他,竟然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他很高兴,只见他挣脱他不断给他输送内力的手:“没用的,我心脉已断,已是无力回天,你别再白费力气了,汗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一定要走出去。”他朝北方一指,“我会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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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调教生子)165 悲剧了
阮汗青没吭声,只是将他扶到一棵树下,让他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这样要舒服些。
张宇却不肯,一直用手推他:“快走吧……”
那人充耳不闻,只伸手去解衣扣,见状张宇赶忙将其按住:“别管我了,你赶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阮汗青本来不打算理他,可见他双眼通红,里面全是浸在泪里的哀求,便不好忤逆他的意思了,免得他情绪激动又吐血:“好,我走。”
说完,便离开了。
在自己面前晃动的身影消失了,张宇微眯了眼,似乎有些失落。
但终於劝走了阮汗青,总归是欣慰大於不舍。
即便是孤独地死去,也不怕了。也值得。
他仰起头,看那灰茫茫的天空,还有从天空中盘旋而下的越来越多的雪花。
它们像仓皇的白蝶,一只又一只的,交错著飞落。在跌倒在地上时,安静了。
这何尝不是人生的写照呢?不管你对生命是何态度,不论你江湖恩怨几多,到死的时候,一切归於零。爱恨情仇,跟著生命一同陨去,喜怒哀乐,随著诀别嘎然而止……
都说人死前,要用最後的一点时间来回顾一生。
但是他不敢。
有的人,只错了一次,便要後悔终生。而他这辈子错了两次,就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怕仍是记得……
雪越下越大,淹没了他的知觉,他什麽也感觉不到了。
只是觉得冷,很冷很冷,在这儿,一个人……
就在迷迷糊糊,即将坠入黑暗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明亮的欢笑声,气若游丝的男人勉强睁开眼,竟然看见两个少年,蹦蹦跳跳的,一路嬉戏地走过来。隐约,他听见,大的那个叫小的那个小宇,他看见,在纷飞的大雪里,他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另一个少年的肩膀上面,而那个少年展开笑颜,喊了对方一声:君年。
君年、君年、君年、君年、君年……这个一直藏在心底的名字,似那欲语换休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激烈又淡去,淡去又激烈,这两字,终是成了儿时的密语……
如果有来生,希望不再相见。
就在此时,他的背後,树干的另一侧,靠坐著的一个男人,抬起低垂的头,眼里似有泪光闪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故意大大咧咧走掉,又偷偷转回来的阮汗青。
让他一个人走,他做不出来。不管他犯过什麽错,兄弟一场,他势必要送他一程。
尘世太多是非,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再者,人无完人,更无圣者,要问他恨不恨张宇,他是真的不恨。毕竟张宇也很可怜,张家灭门也算是自己间接造成的,如果要真正清算,这世上谁都不会干净。
不如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他和他的恩怨就此了结。
阮汗青一直坐在那里,直到耳边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被那些人团团围住时,他像处於无人之境地那般漠然,当有人靠近张宇时,他厉声制止:“不要碰他!我跟你们走就是。”
让他好生安息。
他一声大喝,全场震住。大概是没想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囚犯居然有这等气势,这声厉喝就像一道不可折杀的命令,让人下意识地不敢质疑。虽然有些疑惑这人的身份,但也不必去探个究竟,他们的职责是将囚犯带回刑场,至於囚犯的同党,竟然是当朝丞相,实在不好处理,不如就当作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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