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说话的力气,凄然道:“我们并没有勾搭,咏善他,他对我其实也……不是真心实意。但我……”他咬着下唇,“但我不让您害他。”
他浑身无力,连挪动身子似乎都难以做到,挣扎几次,都站不起来,狠心往大腿上用力一掐,总算激出一丝力气,扶着床边站起来。
跌跌撞撞走到房子唯一生起的炭火炉旁,颤抖着把手上的信递上去。
丽妃原在大哭,见他忽然站起,又冲去火旁,也吓了一跳,唯恐他被自己骂得过头,一时想不开,见他只是烧信,才心神稍安。
信纸递到火上,燃烧起来,片刻间已有大半成了灰烬,火舌沿纸而上,舔到咏棋捏信的手上,咏棋却恍若不觉,只把那信未烧尽的地方往火中送。
瞬间,信已烧得一点不剩,他却仿佛并不知晓,还把手往前递。
“殿下!”清怡冲过去把咏棋拉开两步,哭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娘娘病中心绪不好,说你两句,就算骂错了,也犯不着这样啊。”
丽妃只有这个独子,看得胆颤心惊,惊疑不定地盯着咏棋,强颜笑道:“咏棋,母亲关在这里,难免抑郁,拿你说几句气话。好孩子,你过来,别这样逞性使强。”
清怡想拉着咏棋到丽妃跟前,咏棋却摇了摇头。
“母亲,信我已经烧了。咏善和淑妃若知道信不见了,多半也猜到是我拿的。”咏棋虽然对着丽妃,目光却没有焦距,轻声道:“就只当是信还藏在您手上吧。天下只有三个,知道这东西已经烧了。您可以用来要挟淑妃,但是……不能拿它到父皇面前去了。母亲,您不要怪我。”
丽妃已经明白过来,只觉得气苦,沉默片刻,颓然笑道:“罢、罢,儿大不由娘,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了。你对咏善,唉,我真无话可说。”
咏棋又是惨然一笑。
他走到床头,跪下对丽妃磕了三个头,“母亲,儿子回去了。”
丽妃看着他,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咏棋不再说什么,站起来,垂着头,跨出房门,缓缓去远了。
咏临在外面正等得不耐烦,看见咏棋从里面出来,立即蹦起来迎上去。
“哥哥总算出来了,教人等得好焦急。思?哥哥怎么了?好像少了一半魂魄似的?丽妃还好吧?”
咏棋怅然若失地站在宫阶上,似乎完全不知道咏临到了跟前。
怔站了半晌,自言自语道:“都是假的吗?他为什么对我下药?他不会的。”
再也支持不住。
眼前一黑,栽倒在咏临怀中,不省人事。
第二十三章
咏善在前朝花了半天功夫,和大臣们周旋,下午又到体仁宫向父皇请安。
原以为会像前几次那样,被侍卫们挡在廊下吹西北风,不料只站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宣旨,召太子见驾。
咏善无端地心里一凛。
他自己也明白,自从上次御前对答后,明显失爱于父皇。
这在位多年,如今缠绵病的皇帝,一向对儿女情长显得不屑一顾,要为帝皇,必须先有帝皇应有的铁血心肠。
咏善,也许犯了炎帝这方面的忌讳。
他跟着内侍进到宫内。
里头的地龙烧得比前次更热,进门就让身穿厚裘的咏善出了一身大汗。
咏善不由皱眉,想不到父皇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
“儿臣给父皇请安。”
炎帝似乎一直不曾下过床,半躺着,腰靠在紫金方枕上,脸几乎和那紫金枕的颜色差不多,只多了一份病人特有的青气。
炎帝把咏善叫起来,神采不足却仍留着几分犀利的视线,缓缓打量着儿子,
“好不容易病好点了,才有精神召你来见。太子,最近都忙些什么?”
咏善恭谨答道:“遵父皇嘱咐,除了辅看六部的奏章外,也常听太傅讲课。”
“嗯。”炎帝缓缓点头,“王景桥的老庄,讲得不错。”
“是,儿子受益良多。”
两人干巴巴地说了两句,都沉默下来。
虽然亲如父子,却仿佛彼此间隔着一层捅不穿的硬壳,气氛变得压抑。
良久,炎帝面无表情地问:“上次,故事未说完,太子就走了。这一次,太子要听下去吗?”
咏善蓦然一震。
他聪敏机灵,怎可能听不出炎帝的口气。
太子殿的事,父皇早已洞若观火,现在是给他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想保住自己,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立即向炎帝保证和咏棋切断联系,舍弃咏棋。
但这样一来,即使自己能逃过一劫,咏棋却势必背上厚颜无耻诱惑储君的大罪,哪里还有活路?
咏善心中发冷,目光却非常坚定,想了片刻,跪了下来,沉声道:“父皇,这故事的结尾,儿子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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