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之所以会多这么一嘴,也是猜错燕清心思,才不慎弄巧成拙了。
燕清之前便对那名不经传的三兄弟多有照拂,显是颇具欣赏之意,现吕布又亲眼见到张飞矛法逸群,便理所当然地想着,假如顺着主公的心意夸赞几句,或由他代着出面,表达招揽之心……
岂不就能讨得燕清欢心,展现一回两人的心有灵犀?
张翼德那霉蛋!
燕清兴致不高,吕布满心郁闷,不禁迁怒张飞。
俩人沉默下来,专心看向场中张飞——他已淋漓尽致地连胜了对面三员将兵,正耀武扬威,继续大声挑衅着。
韩遂统领的西凉兵,虽混入了大量胡羌,又染上了掠夺横霸的习气,导致兵士惯了恣意横行,劫掠百姓,简直毫无军纪可言。
按理说,这样的军队,凝聚力上是乏善可陈的,可耐不住张飞实在太能吸引仇恨了:没开打时骂,赢了还骂,再赢上几场,就骂得更厉害了。
即便不是每个兵士都能听懂他在喝骂什么,可那神态里的嚣张,却是有眼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别说这儿的都是平日里多是横行霸道的军汉,还不乏穷凶极恶的百战悍贼,只要不是个没脾气的窝囊废,便无法忍耐下去。
若换作是威名赫赫的吕奉先在这叫嚣,有绝群的武力在那摆着,人多被震慑,对他也只会是忌惮畏惧居多,愤怒居少。
偏偏是默默无闻的张飞,方才赢了的,也不过是几个他们轻敌之下,才派上去探探深浅的寻常将士,便只叫他们不屑又憎恶了。
这算什么玩意儿?
正所谓主辱臣死,跟随在韩遂身边的阎行,此时就怒得几要双目喷火,任谁都拦不住,催马到韩遂跟前,愤然请战去了。
燕清眯着眼,隔得老远,也依稀能看出将出列的那将装束与气质都颇不凡,召来典韦一问,确定对方身份后,不由把方才的那点小尴尬给忘得干净,兴致勃勃地以伸出手来,各拽了吕布和郭嘉的袍袖:“看好了。要我所料不差,除非张翼德的嚣张要是刻意为之,其实粗中有细,不然就得撞上硬茬了。”
史书虽对阎行着墨不多,名声不显,可人却十分勇烈,还有几分时灵时不灵的远见和小智慧,无奈侍奉的韩遂好猜忌而难纳谏,渐渐地就被埋没了。
可被他早年里差点杀死,却是后期大名鼎鼎的‘锦马超’,后惦记他、一直致力招揽他的,可是慧眼识人的奸雄曹操。
由此,阎行的不俗之处,就不言而喻了。
张飞对上他的话,也不知胜负会如何,总归不可能是方才那一面倒的碾压了。
假使大意轻敌的话,吃上个大亏,也是极有可能的。
郭嘉挑了挑眉:“噢?”
吕布默然片刻,蹙眉道:“那可要换他下来,由布上去?”
“不必。”燕清阻止了他,莞尔道:“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我就遣人问问卢太傅意下如何。”
卢植既是刘备旧日恩师,又是现在的直属上司,他可不想越俎代庖。
也省得一番好意,有可能被歪曲成了阻人前程的心胸狭小,无端招人怨恨。
卢植自那日之后,对燕清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和缓友好,对他的建言,也选择了谨慎听从。
于是不到片刻,燕清就见前面微哗。
原来是赤面长须的关羽提了青龙偃月刀,拍马上前,同张飞交谈几句,后者便拉长了脸,到底是不情不愿地下来了。
阎行满怀着要教训这嚣张小人一顿的怒火而来,见了这一幕,自是极不满他们临场换将的。
可张飞留在前方挑战的时间可半点不短,又连刺死了他们这边的三人,要强硬将对方留下的话,且不说对方会不会吃了激将法,就算真肯,趁人疲惫,可谓赢了不风光,输了却要颜面扫地。
阎行焦躁地瞪了张飞的背影一眼,暗骂一声,将精力专注于对付眼前这红脸大汉了。
双方都铁了心要把对方速速拿下,好逼出更要紧的人物,给对方军队造成重大打击的心思,不料一时半会的,两边都未曾如愿。
听得铿锵的兵戈相击,看得炫目的刀光剑影,马匹每一个错身而过,带来的少说都有十数回合。
吕布难得清闲,因能在主公身边陪着,他虽看得聚精会神,一遇精彩处,不免有些热血沸腾,却半点不在意能否真正出战。
末了叹道:“主公果真料事如神。”
别看双方都是无甚名气的人士,吕布看了这一会儿,毫不怀疑这样的本事,哪怕放在自己的恶虎营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燕清睨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便压低了声音,附耳道:“刘备心有鸿鹄之志,断不会久久屈居人下。而他那俩结义弟兄,待他至忠至诚,死亦不渝。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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