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旭无暇应他,激斗之间,他和罗桂双身上也着了火,火焰烧到了人质头上。罗桂双左手挟着人质,右手以枪管猛击梁旭颈侧。
这一下被梁旭轻捷避过。
房灵枢听见他一声清叱:“野路子!”
骂得好,大快人心,你面前的是华阳兵的养子正宗的八极传人,你是什么野鸡,也给自己加戏!
“梁旭,抢孩子!”
梁旭不用等他喊话,匕首如同银龙呼啸而来,三刀闪电一样刺在罗桂双腕间、肘间、又顺着臂上肌肉横斩而过。
罗桂双到底是出生入死过来的,此刻房梁二人才知他确非常人可比,三刀都刺中他手上要害,而他死死挟着沈明达不放,更调转枪口向沈明达开枪。
难以想象他一身病态,居然力量这样大。
这股巨力连梁旭也无法牵制,梁旭用力推开他的手,干警也冲上来押住罗桂双——冲锋枪再度无方向地开火——没有打中,是梁旭用手和身体堵住了枪口,两枪打穿了他的右手,一枪打在肩上。
子弹穿过梁旭的手,几乎是擦着沈明达的头飞过去,弹壳全崩在人脸上。
罗桂双大声嘶吼,他弃下M3,从怀中掏出手枪,向房间内乱射,几乎无人幸免于他的乱枪,只有他怀中的沈明达被梁旭用身体死死护住,没有中枪。
房灵枢扳住罗桂双的左手,试图将沈明达硬拉出来。
开火的瞬间,房间内再次发出天塌地陷的轰响,所有人都被气流掀翻在地,两名干警都负伤起火。
房灵枢大腿中弹,头发也被烧着,而他心中更比火烧焦急万倍,因为房间里还有未抢出的氟利昂,可能几秒之间就会加倍爆炸!
身上也起火了。
房灵枢就地取材,他脱下烧着的衣服,不顾烧灼的疼痛,将火布向罗桂双眼睛扑去。梁旭当然见机行事,军刀挟着火焰刺向罗桂双的眼睛。
鲜血喷溅。
这一下大有成效,罗桂双本能地松手,沈明达掉在地上!
梁旭一手提起孩子:“你出去!”
没有纠结,房灵枢接住孩子,立刻转手掷出楼外,他大声呼唤梁旭:“拖他出来!”
梁旭没有犹豫,罗桂双的手枪也掉在地上,他一脚将两把枪都踢出楼外。
人质得救了!
情形陡然转变,这一刻形势大好,冲进来的两名干警有一名重伤昏迷,另一人也被子弹打中胸口,房灵枢亦向他们大喊:“你们先撤!”
两人都离液化气太近,恐怕是震伤内脏,其实所有人的内脏都已受伤,梁旭见他二人无法行动,只得暂且松手,用力将两名干警推出楼外,他转头向房灵枢喊:“我们走!”
走不了了,谁也没想到罗桂双居然全身带血地爬起来,他爬起来又倒下去,而双手铁桶一样抓着梁旭的脚腕。
“杀我!杀我!”他察觉梁旭的军刀就在他颈边,有气无力笑道:“你妈被我开膛破腹……我看见她下面了……黢黑!”
房灵枢知道他们这一刻是真的生离死别了。
没有任何时间再让他们话别,房灵枢背部全是火,而梁旭身中三弹,被罗桂双抱着双脚。
他无暇思考,脸上全是烧灼的疼痛,他用力拉着梁旭向楼外爬——轻轻地,一股力量把他推向楼外,是梁旭掐着罗桂双的脖子,另一手带着房灵枢脱身跳出破碎的六楼!
“你该死!”梁旭怒吼道:“我爸爸的刀,不杀畜生!”
干得好啊梁大旭,你真是狡猾狡猾的!
房灵枢激动得要哭了。
三人全落在气垫上,消防车的大水冲向他们的身体。
此时楼顶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房内剩余的氟利昂终于爆炸,水泥和钢筋暴雨一样落向地面。
他们在爆炸前的几秒钟逃出生天。
警笛长鸣,所有干警都围拢过来,记者也在外围蜂拥而上。
历经十五年的金川案,在警笛长鸣中始见青天。这其中侦查、审讯、漫长的走访,长安警方花了整整十五年,而自曲江案事发,到金川案全案告破,用了昼夜无眠的十五天。
他们在最后的对峙中救出所有人质,活捉潜伏世间的金川案真凶——冲锋陷阵的有敢抱死志的警员,亦有含悲怀仇的受害者,甚至也有行差踏错的殉罪者。
万念回转,生死一线,而它仅仅只用了十五分钟。
一切是这样漫长,而又这样短暂。
仿佛冥冥中亦有天意。
房灵枢迷迷糊糊地被人抱起来,他耳中的歌声渐渐止息了,有人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觉得那应该是邹容泽。
“没事!没事!”那人急切地大喊:“担架平抬,平抬上救护车!”
“你为什么不唱了。”
他躺在那个人怀里,非常想听他继续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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