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也半开玩笑地问过他是不是打算接替麟哥?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不对,毕竟在他们看来,我不是客人,而是他们的朋友,是自己人。
所以当我这样问他的时候,他竟然表现得非常羞涩和腼腆,红着脸尴尬地一笑:“不可能的事儿,大家在拿我开心的,你不要相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练习健美。
每天下午的三点到五点,都会去健身房。
确实,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大部分人都非常注重自己的体型的变化。
不仅仅是控制体重的问题,而是注意自己的骨骼肌肉状态和曲线的玲珑匀称。
所以很多人脱掉衣服之后,会带给人一种有些不真实的完美。
这比他们漂亮的面孔、迷人的眼神、优雅的谈吐、高贵的气质更重要。
毕竟,这才是给客人第一感官刺激,并满足客人所有直接要求的唯一条件。
可就是那个腼腆的杜立民,曾经想我诉说过他的绝望和恐惧。
他和父亲住在厦门的开元区,是在十一岁父母离异的时候,被判给父亲抚养的。
他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跟着妈妈走了,据说去了大连。
他父亲原来是工人,后来开出租车,再后来开了一家旅游用品商店。
平时基本上没有时间管他。
听他说他父亲从工厂下岗之后,就开始酗酒,并且变得性格非常怪异,经常拿他出气,无端打骂。
后来在出租车公司找到了一个职位,才发生了改变。
等到开了旅游用品商店之后,也许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才开始心疼自己的儿子了。
可这时候他也考到上海来念大学了。
虽然他不会跟自己的父亲记仇,但他父亲酗酒的那段日子给他的伤害和恐惧感却似乎永远都不能弥合了。
到了上海,没有了原来环境里的种种压力和影响,他感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通过网络,他知道了GAY圈的存在,并主动向这些人靠近,终于因为他特殊的气质和身体条件,被带入这个圈子。
他说开始的时候仅仅是觉得新鲜,想放纵自己一下,尝一尝堕落的感觉。
可当他自己的裸照被对方作为要挟,他不得不在巨额赔偿的合同上签字的时候,他才痛骂那个把他带进圈子来的人。
他觉得自己被骗了,被彻底出卖了。
也许真的如他所说,至少在三年内,他真的失去了自由。
陷入这种困境后,唯一能够安慰他的就是那每个月打入他信用卡里的巨额酬金。
说起来也滑稽,他开始痛骂的那个把他带入这个圈子的人,竟然成了他现在最好的朋友——谷洪涛。
他的绰号“大头仔”也是谷洪涛给他取的,他也挺喜欢大家这样叫他,在他看来,这样叫他显得很亲切,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一样。
至于谷洪涛把他带进的这个圈子,他现在已经无所谓,麻木了。
可当时他刚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他经常会被噩梦惊醒,梦到自己得了艾滋病或者是被所有的人唾弃与嘲笑。
而现在他说自己学会了被动的面对和主动的坚强。
甚至有些孩子气地因为自己经常可以显得比同学们阔绰,而恶作剧似的兴奋不已。
金钱对他来说真的成了一种游戏人生的资本,他其实并不像别人那样对此看得很重。
他说自己曾经发誓要做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泰门,散尽黄金之后,到远离人群的荒野里去诅咒金钱。
他那种神态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莎士比亚《雅典的泰门》中那个疯狂的人。
总让人觉得他在隐喻自己的不幸未来似的。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告诉我:“因为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狗屎不如!”可从大家的口中,我知道他是一个具有同情心和美好品德的人。
他用自己的钱资助了失学儿童,帮助过贫困家庭,救助过癌症患者。
甚至会因为街上的年老、残疾的乞丐而落泪。
就连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和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朋友们的事情,他也都会非常热心、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所以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口碑极佳。
而此时他却给了自己这样一句考语,真的让我头皮发麻,不寒而栗了。
我劝他不要这样看待自己,他在大家心目中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却很认真地告诉我,在别人眼里什么样,他并不在乎。
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赎罪,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获得自己内心的坦然和宁静而已。
他说这个圈子是条不归路,走上来了,就回不去了,掉不了头了。
厄运迟早会来,死了都不会清净,会糟人唾骂的。
我问他为什么不拒绝签约?他说那样的话,他父亲会被他的裸照活活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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