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家算是来往的不错的朋友吧。
后来小霆他爸得癌死了,剩他妈拉扯他,真不容易。
我们肯定该帮忙的就帮忙,关系一直就不赖。
小霆高考还真争气,考到上海去了。
这么多年,这么不容易,都熬过来了,谁知道他妈又不行了?后来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光知道小霆为了凑钱闯深圳。
当时我就觉得不会有好事儿,他一个没毕业的穷学生孤身一人闯深圳,能有什么结果?但事儿逼在这儿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他妈走了以后,他说是跟你走了,到上海继续念书。
谁知到后来就找不着人了,学校寄来一封信,说小霆在上海参与卖淫,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照片作证,开除了小霆的学籍。
后来我见过他一面,就在也没见着过。
唉!你是不能体会啊,我们这代人经历得多了,上山下乡、文革,都挺过来了。
让我们看着晚辈儿人走在我们前头,心里真是不好受。
我看着上次跟你来的那几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劝你别跟他们搭搁。
说得对呢,你就姑妄听之,说的不对呢,就当我没说!”
卢叔叔的话,我已经明白了。
他已经猜透了康康他们MB的身份,只是不便明说罢了。
其实我也清楚,MB只是一种职业,就像其他所有的职业一样,从事的人各有各的素质和目的。
以MB身份为诱饵,要挟、抢劫甚至伤人的事儿听得多了。
即使没有这些事儿,一说到卖淫,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同性恋的圈子里都对MB深恶痛绝,何况是圈子外的人呢?康康、小春的为人我也还算了解,但是我知道MB的身份已经使他们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定位了,我说什么也都是徒劳无用的。
所以我只是笑笑,点着头表示赞同:“我知道,我知道!”之后,卢叔叔就谈到他们单位对于清理慕霆家空房遗留问题的办法。
原来是要直接清理的,是卢叔叔于心不忍,争取到一定的宽限时间,允许亲朋故交来整理遗物。
卢叔叔说他也想拿一两样东西,但是妻子反对,觉得不吉祥,所以就没拿。
现在的人们都觉得那间屋子很不吉祥,甚至有人说经常听到那间房子里有人哭,甚至还把闹鬼的事情越编越圆。
所以劝我最好还是白天去的好。
我听了这些话,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说:“我不相信鬼神,我不怕。
就算有,也是慕霆,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倒是希望碰见他呢!”
卢叔叔知道劝不动我,就把霆家的房门钥匙交给我。
拿了霆家的钥匙,来到霆所选择的最后离开这个世界的房子。
一打开门,迎面扑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善后处理的必要程序?我一边胡乱猜想,一边打开过道的灯。
看见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以前和霆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失去霆的痛苦经历,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好像真的就发生在刚才。
好像一梦惊醒之后,一切都变了。
每一件东西,每一维空间,都还似乎残留着霆的气息和温度,好象霆一两分钟前才刚刚走开似的。
我的眼睛很自然地落在霆最后躺着的那片地板上。
我走到那间屋子里,打开灯。
地板上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但却还残留着血迹的轮廓。
我想忍住眼泪,但根本就是徒劳。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我不想邻居听到我的哭声,所以用手捂住口鼻。
我放下手中的箱子,眼泪让我无法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我慢慢地跪在地上,用手摸着那冰凉的地板上残留着血渍的轮廓。
霆家里的地板根本就是素色的水泥地面,没有任何的装饰。
所以血渍渗在水泥地面里,虽然打扫过,却不可能那么彻底。
不知道后面住进来的人会不会嫌霆的血脏呢?除了公安以外,没有人知道霆感染过HIV病毒。
但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嫌霆的。
我伸出手去摸着那块血渍的轮廓,看着那淡淡的咖啡色的残留痕迹,不由得俯下身去用嘴唇亲吻那块血渍浸透过的地板。
我的唇接触到的是水泥地面冰凉粗糙的质感,我的鼻嗅到的是地面上尘埃的气息和味道。
霆的体温和气味,再也无法寻找,甚至在我记忆中也逐渐淡去了。
看着自己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上并排戴着的两枚戒指,霆和我在一起度过的那段虽然短暂、却无可替代的快乐时光又回到我眼前。
我明白了什么叫泪如泉涌,那是根本无法自己控制的伤感迸发的唯一结果。
我的眼泪一滴接一滴不断溅落到地板上,使那原本蒙着灰尘的血渍残留从新鲜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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