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豫一边拨着电话,一边在市场一楼先转了一圈,电话接通了老师说了几个菜,陈豫在一楼都没看到便又去了二楼,都买好了又想着和餐厅的人联系一下,告诉那边自己一会过去,让给自己留个厨师。陈豫手里拎着一袋一袋的东西,从市场的楼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往一楼看,还有几种蔬菜没买,他趁电话没接通先低着头往下张望着,电话里传来餐厅领班的声音,陈豫下意识收回目光抬起头,刚想说话,眼前又是一阵金色雪花,头疼欲裂的脑袋在提醒自己要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声,可所有官能器官却瞬间都被痛楚与昏沉占领,陈豫勉强应了一声,刚想说事,往下的脚步却一下子踩空,菜场的楼梯是湿滑的,陈豫从一阶一阶的楼梯上一路滚摔到一楼地面,那些装着东西的袋子也零零落落地跟着跌撒,楼上楼下有人群叫喊着拥过来的声音,地上的手机屏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手机旁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早已在连续坠落的碰撞疼痛与身体的极度疲劳里没了知觉,昏厥了过去。
妄想特辑4
夏孟夫赶到市区总院时,费医生早就在医院大门口等着了,他诚惶诚恐地看着院长的脸色交待现状,本来还想在领导面前邀一下功,现在好像不是时候,不说错话就老天保佑了。一路上夏孟夫几乎脚下生风,费医生小心谨慎地刚给他说到陈豫先生从第一医院打电话给自己,两人就已经来到了陈豫病房的门口。病房里几个小护士正围着陈豫打转,夏孟夫一进来就让室内气压又低又重,做事的人加快了手脚,躺在床上的人一个劲看着点滴从吊瓶中流出,不敢转头。费医生用眼神向几个护士发出指示,大家手里的活一忙完便自觉地跟在费医生的后面从这两人风雨欲来的氛围中逃窜而出。
病房的门被关上,陈豫从刚刚就一直用求助和挽留的眼神瞄那几个护士,他这样被夏孟夫看在眼里几乎是在心火上添柴浇油了,陈豫还没想好要从何解释,就听到夏孟夫咄咄逼人的质问:“所以我现在既不是叔叔的晚辈,更不是叔叔的爱人咯?”
陈豫飘闪的视线一下子收回来,他惊诧地看向夏孟夫,看那张他数个火热的夜晚凝视过的脸,现在正阴云密布着,双眼中尽是怒火中烧的情绪。他用这个模样向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对陈豫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了,他想要辩解想要回答想要平息夏孟夫的怒火,却只是急得说出口的话都毫无章法。
“我想让你忙了一天回家能吃上热乎饭菜....”
“我一开始被救护车送到第一医院...身体的事没有被发现!给我做检查的时候我恢复意识了!.....”
“我不知道让费医生过去给我转院是不是符合医院规定...当时太紧张又很怕...”
“不过那个楼梯不高!昏迷只是因为重感冒...叔叔的腿只有一点骨裂...没关系的,孟夫...”他说到不知道还有什幺没有解释,缓缓垂下眼帘,他快要哭了。
陈豫的脸色憔悴,脚踝附近敷着药,被用支架固定着,是个脆弱病人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在将自己往外人的立场推。夏孟夫一开始在赶来的路上就不断告诫自己,一切都先考虑陈豫身体,别的等他好了以后再慢慢说。结果现在冲动地打断陈豫话语的也是他。
“所以叔叔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是叔叔的什幺?”夏孟夫站在病床边,他面上的怒火烧出了冰渣,像冰封的冷寂洋面上裂着火山口般的缝,一半冷漠一半激烈,“我是个出于关心来探病的人吗?我是个只要从你口中听到始末就可以安心把你交给医生,探完病就走的人吗?”陈豫的左手上插着打点滴的针管,两条腿都因为受伤被迫保持着僵直,夏孟夫的质问让他只恨自己不能动弹还不够会说话,他想起身去向夏孟夫张开怀抱,想用双手捧住他此刻变得陌生的脸,想要吻他,告诉他不是这样,不要这样。却只能如废人般躺在床上,流着不争气的眼泪,哭泣呛得陈豫咳个不停,夏孟夫的两手分别插在西裤口袋里,陈豫仰头看他,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眼角溢出的泪水从耳内侧沿着下颌一直流,口中的解释掺杂着换不上气的哭腔:“不是...不是!”
夏孟夫站在床边,挺拔又冷静,插在西裤口袋里两只手却早已握成了拳,想要拂去他脸颊的泪水,想要自制,要再忍一下,让这个老男人尝尝不坦白不分担的苦果。
陈豫咳到脸色涨红,眼泪流得脸上乱七八糟,一双眼却还是只看着夏孟夫,千言万语都无情,你看着我,只想你懂我一句“不是”。
口袋里的拳头松了开来,床边挺拔的身姿像被击溃的坚壁,夏孟夫屈单膝慢慢蹲下身跪着,额头抵在床沿上,两掌交叉抱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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