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们来得再晚几天就好了。”咏川盯着鸢室仁的脸,平静道,“或者,他晚死几天。”
有一声细微短促的哽咽隐没在了这句话的尾音之下。
鸢室仁是受人供奉的神仙,他可以敏锐地觉察到世间生灵内心的痛苦——对于这只食铁兽来说,“他”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谢楠捡起掉在地上的斧头,挥了挥袖子,那些砍好的柴火便立即整整齐齐摞成一堆。
他对食铁兽说:“院子西边有间供客人休憩用的厢房,你先进去歇一会儿。我和这位神仙还有事相谈。”
咏川看着鸢室仁欲言又止,眉头一皱,转身进了西边的屋子。
等到食铁兽不见了,谢楠才对身后的鸢室仁道:“原先我还有所怀疑。不过现在已经相信你是真的神仙了。”
谢楠与谢升当初的思路大致相同:海市蜃楼是检验神仙身份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当初我十二弟闯入鸢首山,一定对花神有所冒犯吧。我与谢升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我最了解——嫉恶如仇,善良单纯,但有时候难免会显得横冲直撞。”
鸢室仁赶紧摆手:“不碍事,谢升现在对我很好,之前都是误会。”
谢楠已经带鸢室仁走进卧房,他从紫檀木衣柜中拿出一件绣着仙鹤的红色袍服,递给他说:“谢升以前在院子外玩水,不小心跌进了小溪里,袍子换下来放在我这儿一直没拿走。正好这件看着喜庆,花神先穿这件凑合一天,明日我再让人给你送一件新的。”
鸢室仁望着手里新衣服,又低头看看身上穿的这件,纳闷地问:“为何需要换衣服?”
谢楠没明说:“花神换下来就知道了。”
鸢室仁换下衣服,将谢升送给他的那件递给了谢楠,谢楠刚拿到手,便从嘴里送出一口凉风,衣服被他一吹,竟变成一根黄色虎毛。
谢楠将虎毛丢到一边:“这根是谢升从他自己身上拽下来的毛发,只可作短暂遮蔽的用途,时间一长,它便自动变回去了。而且……你容易暴露行踪。”
少年仍在整理腰带,听到这儿愣了愣:“暴露行踪?”
谢楠点头:“如果你和谢升关系好也就罢了,若你们关系不好,你穿了他用毛发变的衣服,那么找到你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老虎天生懂得追踪自己留下的气味。”
“我明白了,多谢。”鸢室仁已经穿好衣服,也没见谢升来找他,他看着没有动静的门口,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准备让谢升在前门多呆会儿。”谢楠找了张有靠背的竹椅坐下来,长舒一口气,“总算能歇一歇了。昨日我把谢升应该干的活儿全给揽下,忙里忙外一整天,今天正好轮到他当苦力。你可以先随带领客人四处闲逛的家丁出去转转,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让咏川……让那只食铁兽去叫谢升回来。”
院内长着几株山茶花,和山下那些姹紫嫣红的不同,谢楠院里的山茶花素雅白净。谢楠靠在竹椅上,眼底的黑眼圈与洁白的山茶花形成反差。鸢室仁看见谢楠闭上眼,手撑面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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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升打小就讨神仙和长辈的喜爱。他活泼好动,从不愿在山上安静呆着,喜爱去各个神仙家串门,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功夫和仙术。他将这些皮毛同虎族法术结合起来,自创了一套生僻的仙术心法,常常用这套术法下山为民除害。
因此目前他行侠仗义的名声比其他兄弟都要响一些,那些到访的神仙也喜欢拉着他谈天说地。谢升在前门站了一个多时辰,先是和赤脚大仙唠了唠家常,又和南海观音座下的童子坐在一起吃了些瓜子茶点;最后与章鱼族长老交谈起来——这位长老曾交给他章鱼一族的法术,正是凭借这项本领,谢升才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捉到戕害生灵的妖孽。无论如何,谢升都得感谢这位长老。
在到访的人群里,其中有一位土地神与天砚山交好。土地神无意间和谢升说起,天府嘉湖附近一处村落最近遭到了野兽入侵,每天都有人被野兽拖走吃掉,村里人因此过得战战兢兢,连农事都耽搁了许多日。
谢升听后十分生气,若非十一姐的婚礼还要继续进行,他多半就要喊上一两个兄弟即刻起身下山赶往嘉湖。
他站在那想了想,忽然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他问土地神:“野兽没有神识,只有蛮力,那么应该不需要花太大力气就能除去,为何当地的神仙没有出手?”
土地神皱皱眉头,吸了口气,抿唇思考半响,摇头说:“我是来参加婚宴去的路上才听闻此事,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谢升,千万不要莽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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