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犹如隐形一般的东城郡郡守这时忽然机灵起来,忙开口道:“我等思虑不周,搅扰殿下与大人歇息了。还请二位钦使快快入官驿歇息。”
季温也忙收敛心神,侧身让到一旁,请二人入内。
汉王殿下如此冷硬,众人自不能再留在驿中,待汉王与卢尚书各自入了房中,便各怀心思、提心吊胆地散去了。
汉王将侍从皆留在门外,走进为她备下的房中。她关上房门,一转身,就见王妃坐在坐榻是。坐榻几旁上有一茶盏,盏中有茶,茶香四溢,袅袅冒着热气。
汉王一见王妃,笑意便挂上唇畔,然而笑意还未扩散,她神色又低落下来,走到王妃身旁,气呼呼的,很不开心:“阿瑶,那个季温,真是坏透了。”
季温之罪,几已定了,毕竟太常供词当中,将自己都供认了,总不至于冤枉了季温。可他犯了这等大罪,竟一点也不怕。
她长那么大,见过最坏的人就是她那冤枉她谋逆,试图害死她的九皇弟滕王了。季温虽然没有害她,但他害了这么多百姓,在她眼中,就和滕王一样坏。
方才众人拜见殿下之时,王妃还在车中,发生了什么,自是一清二楚。她端了茶盏与汉王,安慰道:“他坏,殿下更要与卢尚书查清此事,还两郡百姓一个清静。”
汉王郑重地点了点头,双手接过茶盏。
她恰好渴了,迫不及待地要喝,茶还热着,不能就此饮下,只得颇为纠结地低头吹凉,王妃看着她的头顶,无奈一笑,略略施法,热气散去,茶水温热,恰可入口。
汉王欣喜,觉得跟阿瑶久了,她也变厉害了,吹一吹,凉得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
汉王殿下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厉害者变厉害。
第五十五章
季温等人本欲今夜与汉王接风洗尘, 上下熟识一番, 故而绞尽脑汁地在驿中备了筵席。
汉王将季温等人斥退, 开不了席了, 佳肴美馔却都还在。缺了上官吩咐,驿丞战战兢兢地犹豫半晌, 心道,殿下赶了一日路, 风尘劳累, 尚书大人须发半白, 只有更疲惫的。二位钦使怕是都没甚心思,端坐到一处去用膳。便使人将膳食各自送去二人房中。
底下听用的仆役得了主意, 刚欲去办, 驿丞一拍脑门,道:“我与你同去。”
绕去了后头厨房,将几道名贵菜品皆下了, 于十余道佳肴中,拣了六道寻常, 却做得格外精致的菜肴, 命好生装入食盒中, 送去汉王房中。
观殿下方才言行,不论是真心瞧不上季大人,还是人前做个样子,以示公正清白。想来都是位讲究体面声名的主,怕是不喜在此处太过奢侈排场, 传扬出去,坏了名声。如此,晚膳还是简朴些的好。
仆役体会不到驿丞用意,满面不解,驿丞也不解释,只挥挥手,道:“快去。”
晚膳送到之时,汉王恰恰沐浴出来,带着一身袅袅的雾气,肌肤红扑扑的,吹弹可破。
她有半月不曾好生用膳了,眼下不但有阿瑶,还有香气扑鼻的膳食,汉王高高兴兴地到食案旁坐下,饱餐一顿。
吃饱之后,困意就上来了,一身骨头都懒洋洋的,直往王妃怀里躺。
王妃替她摘了冠,一只手轻轻揉捏她颈上的穴道,只几下,仿佛能感受到全身血液在血脉中缓缓地流淌,舒适惬意。汉王换了个姿势,舒展的身子蜷曲起来,整个人都窝进王妃的怀里,像一只蜷成一团毛茸茸的小猫,轻声嘟囔:“要抱抱睡。”
王妃眼角一弯:“好,抱抱睡。”伸手揽了汉王的肩。
汉王满足地闭了眼,竟当真睡了过去。
谁家的孩子将近及冠的年岁,犹是这般简单天真,都会使人好生忧愁,可王妃却时时纵容着,好似汉王一生都这般无忧无虑的才好。
夜愈深,汉王窝在王妃怀中睡得香甜,季温一行才将将到东城郡城池外。
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郡守一挥手,一名身着铠甲的将官上前叫门。城头上巡逻的校尉答应一声,于黑暗之中隐隐绰绰地看到城下数人的轮廓似是几位大人,连忙探出身子,伸出火把张望。
“郡守大人在此,还磨蹭什么!”将官高喝一声。
校尉这才确认,忙使人打开城门,迎几位大人入城。
东城驿处城外三十里地,钦使自不能在那处办案,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必得入城。季温与郡守原打算今夜迎候钦使,饮宴洗尘,把酒言欢,宴散之后,便在官驿歇一夜,明日随钦使一同入城。
如此,一晚宴饮下来,东城郡大小官吏,也算在汉王与卢尚书面前混了个脸熟,办起案子来,揭过的揭过,化小的化小,活个稀泥,两郡的案子便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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